结界外站着兰溪,安祁旭已经进入结界,对着柳巽道:“她要见你,你见不见?”
柳巽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咬咬牙道:“她不该见我……”安祁旭看她,却是叹了一口气,不想让兰溪失望,由她亲自了结也好,更何况他怎会看不出柳巽有多渴望见她一面,“我知道不该,我只问,你想不想见她?”
柳巽突然激动了起来,胳膊一动,伤口都扯开一点,“我想,我当然还想再见她一面,可我知道我快死了,我不能……”
“那就见!”安祁旭打断她的话,道:“溪儿也想见你,该不该,还重要吗?”柳巽看着他,终是点了点头,便见安、羽二人走出去。
几乎就在下一瞬,两双眼睛对上,柳巽下意识地向往后退,可是已经无路可退,她紧贴着墙,无力道:“本不想让你见到我这样不堪,但突然一想,我本就该如此,这才是我的归宿。”
兰溪望着她,见她既无悔恨也无气愤,这里的结局仿佛是她所求,兰溪突然明白这一切并非外人传得那样,或许有一些除了他们没有别人知道的真相,她突然有些无力,她本来想问很多问题想问,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什么也不顾地跪下来,看着柳巽,手放在她被剑刺破的一处,施法给她治愈,道:“事已至此,我什么也不问了,你明白我的,你逆反一事无论是否自愿,都伤害了神界百姓,我不会救你出去,但你若有什么遗憾,我可以帮你。”
被她治过的手臂有了力气,柳巽终是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笑了起来,“我看见柳氏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看到从前的柳氏,若是我活在那时多好,管他善恶,活在那时多好。”
说到最后,她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又是柳氏,又是父亲母亲,直到最后自己都开始哭泣,“他们总和我说,从前的柳氏多好,像我这样的孩子一定能入神宫生活,不用躲避,可以直接说自己姓柳……”
兰溪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却突然被她抱住,头也靠在她身上,哭道:“你抱抱我可以吗?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能这样抱着你了,我最难割舍的不多,现在就只能见到你了。”
兰溪心中如绞,皮外伤难以比拟,她忍不住哭出声来,紧紧地抱住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在她耳边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世上我识得的人不多,如今连你也要失去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趴在她耳边说出两人之间都无法启齿的情愫。
柳巽惊得瞳孔放大,心痛到几乎吐血,她以为……她怎配!她心中多想回应她,多想说自己也是,可她不能,她明白自己这辈子只为柳氏,从没为别人做的超过柳氏,连停歇都不能。
她咬紧牙,猛地推开她,对上兰溪吃惊的眼神,道:“你清醒一点,我没有这个心思,我与他都有孩子了,你快走吧!”她说完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兰溪,可眼泪从眼眶争夺着跑出,她止不住,直让它湿了衣裳。。
兰溪被她猛地一推,没防备地摔到一旁,吃惊地看向她,又听到这些话,虽不肯相信,却看她不愿再见自己,觉得恐怕是以为自己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她觉得恶心。
原来,她曾经憧憬的,本以为对方也有一些的一段情,不过错认、错付……
兰溪无助地想要去再碰碰她,可却再也不敢了。只能站起来,哭腔明显,道:“我该走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厌恶我了,我也没有在这的必要。”
她往外迈出一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柳巽还没抬头,兰溪满脸泪珠,道:“今此一别,后会无期……”
等她走后,柳巽才敢放声大哭,这辈子的悲痛同她以为的荣耀混在一起,竟何其苦涩难忍。
另外的牢房内可谓更加热闹,羽冰落走后,安祁旭却没离开,而是转到了定淞所在的牢房,却不看定淞,却看向定淞旁边的人,笑道:“这真是熟悉的一张面孔,怎么,阁下的腿伤好了?”
定淞立马拦在那人面前,可惜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安祁旭的笑声几乎传遍,他却丝毫不在意众人仇恨的眼神,继续道:“本君差点忘了,阁下的要务是模仿本君的“竹风”,哪里还需要走路呢?”
定淞也丝毫不伪装了,只狠狠地瞪着他,道:“究竟何罪有两司裁决,轮不到你代庖!”见他也不装了,安祁旭也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笑着扫视一遍所有人,“审问他确实是越俎代庖,但各位放心,今日进狱的人,一个个都要审过,你们也听审调下,若不老实交代,家中但凡有人都按共犯处置。”
他笑着看定淞,道:“你虽也涉嫌谋反,但现在的罪是陷害本君,本君现在将你直接斩了,也不过去两司那里赔声罪。”定淞也不畏,嘴里还说着冤有头债有主,让他自便,安祁旭却没这个意思,而是说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吃惊,还是你已经猜到了?”
定淞被他盯得头皮发发麻,本来有些怀疑的念头顿时得到了证实,大惊失色下的语言不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安祁旭依旧带着温和微笑,一丝未变,却说着让定淞痛苦十分的话,“你打断你亲弟弟的腿时我就知道了,可怜他年少,就不能再再正常行走了。”他话还没说完,定淞就要冲上来打他,结果被安祁旭袖子一甩,就将他摔到靠墙的一群人身上。
他开始大骂,安祁旭眼神极为平淡,看着他道:“你在我府里应该经常听“梦兰”这个名字,她和我一起长大,却犯了错,甚至都没来得及犯错,就被我赶了出去。这世上不能有一个人给我点上污点,你认为你这样做,我该怎么对你?”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梦兰这个名字,又有这些故事,定淞不禁打了个寒颤,冷笑道:“他们都瞎了眼,认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明明自私自利,毫无仁慈之心。”
“对一个要害我的人,不需要仁慈之心。”安祁旭走近他,其他人都吓得散开,他一脚踩在定淞身上,问道:“我看了物证,你怎会有两颗我刻的蓝玉珠,是谁给你的?”
那玉珠他亲近的亲兵会有,他也想看看,谁为了巴结定淞这个“亲信”,连他赠的东西都愿转赠。
见定淞不说,数道冰刃已经到了他弟弟身旁,几乎下一秒就会刺下,安祁旭脚下一用力,“说!”
定淞见弟弟这样,立马慌了,开口道:“你曾送给过春临镇顾家一个,前些日子他娘子病重,缺钱治疗,就拿着蓝玉珠寻你,你不在,我收下玉珠给了他钱。”安祁旭并不全信,却也抬起了脚,冰刃也消失不见。
他转身出去之际,还是扭回头道:“就事论事,虽知道你并非真心,但你也帮过我,你最大罪就是陷害我,我会为你求求情,让你安稳离去的。”说罢,才真离开了牢房。
走出牢狱,却见槠柏一直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后立马笑着跑过来,道:“神君处理完事情了?”
安祁旭点点头,才刚开始泛起了伤感,“我本以为他是第二个你,格外信任,但知道他是奸细时竟也不过于吃惊。”
槠柏以为他是想到梦兰了,他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道:“神君咱们快回去吧,大祭司现在也能出来了,和昭元将军他们都在咱们府上呢。”
安祁旭看向天际渐放一丝光亮,素云如练,微光平染,昨日随着流云逝去,一切终归存于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