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祁旭被封为青龙神君、转到灵域疗伤的事不胫而走,一时间满城话语皆转向他,他写的诗也被人翻了又翻,谈着谈着,又转向他父亲缙绤先神的身上。
“缙门存三子,不负先名声”这句话越传越广,也不知道传到玥娑和百萧耳里,两人又是何滋味。
安祁旭离开神宫时,孟尧渊亲自来接,羽冰落亲临相送。
安祁旭依旧按着礼数行跪拜之礼。
白日里,安祁旭跪直身子,看着这许久未见,如今一见便是两次的羽冰落,看着她将近透明的脖颈,如画般的面容,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有什么东西在滋生。
“待游士伤养好,便可以行任职典了。”羽冰落似是为他庆贺,声音也带了丝愉悦,又对孟尧渊说:
“孟岛主一路上一定要照看好游士。”安祁旭由神侍扶上马车的时候一直回想她的那两句话,入了神。
他知道她这是拉拢、是招揽,可他是开心的,那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开心。
行到一半,马车突然停了,孟尧渊从外面钻进来,坐好了才让马夫继续走。安祁旭见他脸色不好看,低声问道:“怎么了,那边又闹事了?”
孟尧渊转而用幽怨的目光看向他:“我本想让你来我岛主府,好照看你的,谁知尊神直接让你去了灵域的慕灵行宫,这下我是轻易去不了了。”
安祁旭本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是这事,又觉得可笑又觉得感动。“若你要见我,便传青灵鸟与我,我出行宫见你便是。”
孟尧渊虽说好,但他可不愿安祁旭走动,只跟自己说要忍着,等他伤好了再见他。
慕灵行宫建在灵域中,为尊神之宫,只比神宫小些,其他规制皆按神宫中青华宫建造。
安祁旭与孟尧渊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如同当初刚进神宫一样,不敢行差踏错,孟尧渊更是不能多待,将安祁旭送到后只说了几句话便离去了。
……
安祁旭被送到安排好的宫殿里,他知道自己失了约七成的法力,现在唯一的目标是尽快康复,哪怕不能好十分,也该好个七八分。
且自己身上被狴犬攻伤的地方尽是魔气,他也该尽快去除才对。
不过……那一战也助了他不少,被封青龙神君还是其次,他如今可以发挥十成的法力,身体里的那面屏障仿佛消失了一般。
一想到这,他心里也畅快些。
他嘱咐服侍他的神侍,“我要闭关疗伤,这期间是不能听吵闹的。”神侍点头,说自己会吩咐下去的,安祁旭向她一笑,说了句劳烦。
……
十日过,他的伤口已完全愈合,魔气尽散。他吃了丹药,又泡了药浴,继续闭关,这次是三十日。
……
转眼又是三十日过去,因灵域灵气充沛,且羽冰落送来了许多灵丹妙药,他的法力十分顺利地恢复到了四层。
他不是那种急于求成的人,神侍跟他说可以出去逛逛时,他当即往外面走去,他有多久,没有看看外面的光景了。
行宫灵气充沛,花木也长得繁盛,安祁旭想起那句“芳菲不尽,神灵永存。慕宫属尊,元羽长春。”
走过长桥,便见朱红楼阁,楼檐挂满黄玉铃铛,“原来这就是金玉绣朱楼。”相传这楼上铃铛个个都有一首诗,都是历代尊神、神后喜欢的诗,挂在上面。
他再三确认这楼他可以上去,就一层一层的看,等登上顶楼时,他站在栏杆旁,看到有一处的桃花开得极好,正想叹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却被另一幅画面吸引了去:
桃树下,立着一肤容胜雪、姿堪薄柳的女子。银丝扬起,几缕落在面庞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将它拂下,不似出尘,更形入尘。那样一只修长瘦削的手,扯住了一枝桃花,扬起一抹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笑容。
桃树下的光辉,已渐成粉色了,她的笑仍带着清冷,若初春所融之冬雪,明知应暖实则犹寒。
他明明离她很远,却又感觉极近,近得他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光辉闪耀。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这样笑的模样,是不是只有自己看过。
这样的愉悦只是一时的,一阵风适时吹过,铃声大响,他猛然清醒。可他也愣在那里了,他……在想些什么!
怕那边的人发现,他将目光移到刻了诗的铃铛上,可铃铛似乎与他过不去,他正好看到了这样一首诗:
桃花入岸苦思游,艳势千人齐捧兜。
万彩无风相水去,春池盼切切悲愁。
然后,他就逃跑似的离开了朱楼。
……
……
羽冰落为何会来行宫,她原是来这边见一人,顺带来了趟行宫。可她见的又是谁?
万人皆说神界灵气无论在哪处都可见,这便是一错,单看灵域同一纵相隔甚远的无灵岛便可见。
要说无灵岛更称得上一奇地,是一丝灵气都进不去的。且看里面,更是荒诞异常:四周皆是黄沙漫天,中间一块地方却是寒冰雪地。羽冰落那次出来不是数十灵人跟随,怎么这次却独身一人偷偷进了这等险恶之地。
羽冰落哪怕法力再高,无灵岛的黄沙也不会听她的话,她施了周身结界,黄沙才不敢侵犯。走了半晌,风沙忽没,她已到了冰地。
这里看上去本就除了冰山别无他物,她总不会是手痒想打几个小兽打牙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