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的结果是在安祁旭意料之中的:依旧是男女分开。甚至是十分之九的结果,在他意料中,也在他意料外。
他料想过有些女子会偏向原先的规矩,可却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他头转向院外的阔天,略带一丝薄云,呈现一片深蓝色。看来,有些事情,必须要改改了。
走到伍、单两个谋师的住处里面隐隐有哭声,听起来却不是她俩的声音。门口守门的女兵见到他来,连忙提高声音行礼:“拜见神君。”
里面的人听到声响,顿时没声了。过了一会,伍谋师开门,头上还有一层细汗,“不知神君到此,是有何吩咐?”
“来与两位谋师谈谈,今日投票之事。伍谋师一愣,却见他一脸严肃,知道他是来说正事的,将他请到屋里,却不再关门了,只让守门的女兵看着外面的动向。
安祁旭进屋后,发现在哭的原来是第七十三军军长,见他来后,虽不再哭了,但是依旧止不住的哽咽。
他略一思索,是上次与一军军长私下打斗的那个军长,名叫杨希的。他还记得那时他训斥两人时,她的脸都被打肿了,仍是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身子跪的笔直。
他没有忘了来的正事是什么,直说道:“今日投票之事,我其实早有预料。”他看向不解的伍、单二人:“一只野兽在笼子里困久了,也会变成一只家禽,更何况,是从一生下来就被困住了呢?”
见伍、单两人静静听着,他知道这两人聪慧,定能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哪怕放野兽归山,它的野性也不会立马就该回来的,总要慢慢来才是。
“不知,两位谋师可愿意,帮本君激发这群野兽的野性呢?”安祁旭眼睛看向两人,笑道:“一旦野性激发,它们会自己撞破笼子的。”
伍、单两人听后喜于言表,相视一笑后跪下:“我等草鸟,得遇灵林。自此之后,必不负栽培,得风成凰。”【注①】
安祁旭点点头,虚扶两人起来,转头看向杨希:“你很不错,若此事成功,你又法术进益非常,我将你所领之军改为一军。”
杨希一直是跪着的,听他这话猛一抬头,看见他如星如月的眼眸正望着她,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直到旁边的伍谋师推她,她才回过神来。“快谢神君啊,欢喜傻了?”她一惊醒,连忙谢道:“谢神君赏识,卑职定不负神君所望。”
突然从外面飞过来一只青灵鸟,飞到安祁旭手上,安祁旭一探,送的竟是实纸,其余三人见此状,说道:“此事既了,我等也不打扰神君理事了。”
安祁旭点点头,走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石楼后,他立马打开那封信,原来是兰溪寄来的。但这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写字写很久的,一定不是兰溪的,想到这,他心里已经有底了,却也不敢确定,忐忑地看下去:
道席钧启:
一别数时,思及尤甚。寒川冰极,万请珍重。
愿汝勿忘与吾之约,早归神城,接吾入府小住。吾现已读完两本《诗经》,法术小进,已会御风飞行,翘首以待师傅归来指点。
……
底下便是一些逗人发笑的小事了,什么昨天施法抓鱼却被鱼带入水里之类的,让人心疼又无奈。
他注意到了最后落款上的几个字:
羽冰落代笔。
仿佛这封信是她写与他的,前面那几句话也是她的心思,仿佛她在向他。
可无论她有没有一点点的想他,他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他想了多少次她手上的芙蓉玉镯子,想了多少次她衣服上绣的三支白鹤。她的笑,像是印在他心上一般,只要他一闲着,就立马冲到脑中,怎么也去不掉。
“禀神君,左参来与您商量检校大赛之事。”
他拍拍脑袋,将信叠好妥帖放到怀里,“请他进来。”
……
青华宫内,采完花的神侍挑了一朵最娇嫩的桃花别在玥娑发上,玥娑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往外面吐籽,见远处兰溪跑近,连忙喊道:“小兰溪,快过来。”
待兰溪过来,玥娑才发现她手里拿了本《楚辞》,仿佛像见了毒蛇一般,“你这么小,就看这个。”相当年,她三千岁时才知道凡间还有《诗经》、《楚辞》这种东西。
“落姐姐说了,这些东西越早看越好。”兰溪将拿回来,在神侍的帮助下坐上石凳,刚要捞一个橘子吃,那边神侍已经拿过去剥好给她了。
玥娑听她说这话显然不相信,“姐姐曾对我说过,这些东西没用,我不用看的呀。”她又从兰溪手里拿过来,翻了一页,就已觉得头疼不已,什么“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啊,有用吗?
兰溪愣住,心中怀疑:可是,落姐姐也看啊。
一旁的晴黛一看不对劲,连忙上前与玥娑说:“尊神不过是顺着您的意,才说这些话的。”
“幻尊也不想想,是谁天天说读无用、读无用的,上次小卑给您拿了本诗经,您不是刚看到“关关鸠鸠,在河之洲”说要吃鹌鹑了吗?”见玥娑怀疑消失,她后面又加了一句这话,听得周围神侍都低声笑起来。
玥娑虽娇纵,但对一干下人还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