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头,你不下就赶紧让开!”
苏景松收回视线,笑骂了一句,竟是真的起身让开了。
“让给你,让给你,老头子我回家了。”
“嘿,你别走啊,看我杀两盘再走。”
苏景松闻言摆了摆手,舒展了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身子骨后,往胡同口走去,路旁,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
车上,苏景松想到刚刚那个狡黠灵动的女孩,不由陷入了回忆。
筱暖那会儿也和这孩子一样,朝气蓬勃、活泼灵动,眉眼间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就像一束阳光,永远明媚灿烂。
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呢?
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眉眼间总是挂着一丝哀愁,仿佛一只欢快的百灵鸟被关进了笼子里,问她怎么了,却又什么都不说。
苏景松想到女儿红着眼睛默默流泪的样子,就心痛不已。
司机见他一脸伤感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老爷这是又想起小姐了。
苏家是香世家,清贵无比,主家在苏州,族中子弟多从事教育科研,在当地颇有名望,而苏景松则因为工作原因才带着妻女来到了京市。
苏夫人身体不是很好,因此两人只有苏筱暖一个独女,自然是当做眼珠子疼。
曾经那么开朗乐观的小姐变成了冷冰冰的工作狂,没日没夜地待在研究所里,也只有对着父母、姑爷和几个孩子时,才有个淡淡的笑容,不说老爷看着心疼,就是他也倍感唏嘘。
司机是苏府老人,他爷爷、父亲都是苏府仆人,他父亲年轻时机灵,入了苏老太爷的眼,特意把他指派到小儿子也就是苏景松身边伺候,当年苏景松来京市时,司机父亲也带着家人一起过来了。
虽说后来时代变了,但司机父亲却是不管那么多的,他是苏府的下人,哪怕没有那一纸卖身契,他依旧对苏府忠心耿耿,并且教育儿子要牢记苏家的恩情,司机年长苏筱暖十岁,可以说是看着苏筱暖长大的。
“小周,前面拐弯,去砖塔胡同。”苏景松道。
周念恩听了经过岔路口时注意着路况减速转弯,而后问道:“老爷,可是小姐今天要回来?”
苏景松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道:“前两天打电话说今天下午回,她最爱正明斋的桃酥和山楂糕,小时候总缠着我买,记得有次我答应了她给她买山楂糕,结果忙忘了,回去后她还和我哭呢。”
周念恩也笑了起来,“是啊,您当时怎么都哄不好小姐,最后还是姑爷来找小姐玩儿,小姐才不哭了。”
苏景松“哼”了一声,不满道:“小小年纪满肚子心眼,也不知道老顾那么直肠子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个心眼比筛子孔还多的儿子,要不是他们父子两个长得相似,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嘴上说着不满,眼里却含着笑意,可见不过是口是心非,心里对顾嘉树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的。
“您这话说的,那时候您还总夸姑爷长得好又聪明呢!”周念恩道,他也知道自家老爷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姑爷不仅优秀,对小姐也是一往情深,两人能在一起,老爷心里是高兴的。
更何况当年苏家出事,若不是姑爷费尽心思为苏家奔走,苏家不一定能保全,老爷还不知道要在乡下受多少罪呢。
苏景松没说话,他那时候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惦记上他的宝贝闺女啊!
买完桃酥和山楂糕后,车子平缓驶入清大一处老旧的房子面前停下,红砖堆砌的墙上挂满了爬山虎藤蔓,在阳光的照射下,半绿半红的叶子泛着粼光,充满了诗情画意。
“苏校长。”
苏景松点了点头,提着糕点上楼。
回到家,发现妻子在房看,苏景松没有打扰妻子,去客厅泡了壶茶,端了一杯进来放在妻子手边不远处,便去架拿了本,戴上老花镜也静静看了起来。
一室静谧,岁月静好。
没多久儿,杜又礼放下才注意到老伴儿回来了,不由笑了:
“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下棋又输了?”
苏景松闻言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得意的表情,“这你可猜错了,我今天可是赢了。”
“哦?”杜又礼疑惑。
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睛却依旧明亮有神,散发着慈祥、聪慧的光芒。
苏景松看着妻子的眼睛,不由想到刚刚碰到的小丫头,顿感奇妙。
小丫头那双眼睛,和妻子年轻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发什么愣呢?”
苏景松回过神,道:“是真的,我今天赢了,我还碰到个有趣的小姑娘。”
“哦?怎么有趣?”杜又礼好奇问道。
苏景松笑道:“小丫头明明是在看我们一群老头子的热闹,结果被我拎出来问时,你猜怎么着?”
他没有卖关子,继续道:“尴尬了大概一秒钟吧,就组织好了语言来应付我这个老头子,偏偏我听着她满嘴跑火车的话,心里头却还挺高兴的。”
说罢,便将林清沅说得话一字不漏讲给妻子听,杜又礼听完也笑了。
确实是个有趣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