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嘿,那个孩子,倒长得挺讨人喜欢的,现在还不是只能在程林家里。”

“那程林的老婆不是也同样讨嫌他?”

“可不是吗?早就听人说她讨嫌他,有时程林和他爹外出做法事,可能饭都没人管他,饿了就只自己弄点吃的,又有什么办法?程林家的事,现在是程林在作主,可程林常不在家,程林他爹程增福老了,有心无力的。我们少有去那边,那孩子看长相倒很聪明,可听说经常一个人木呆呆的,不合群。”

陆运红半晌无言,好一阵试着对母亲说:“那个孩子曾经拜我做保保。”

“什么时候的事?”母亲奇怪的问。

陆运红把经过告诉了母亲,母亲听着,没说啥,末了陆运红说:“如果让他到这儿来住,你们愿意不?”

母亲叹了声气,说:“哎,怪可怜的,如果他愿意来,来就是,反正你们又不在家,屋子空着,来住还热闹些。现在粮食也够吃,他一个孩子,吃不了多少,没啥的,只怕人家不会来。”

陆运红的心里,母亲从来就是这样善良,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心里有底了。他再也坐不住,说好些年没见着程林,想去他家走走。母亲说饭马上蒸熟,吃过再去。他于是坐在灶下,帮母亲着火,一边看着母亲已经日渐苍老的脸,所幸很有精神。一会儿,饭熟了,可他心里只萦绕着程夏死去的事,根本吃不下饭,端上碗,舀半碗,吃了两口,不想吃,泡上半碗米汤,才喝完,立即往程林家里方向去。

一路走着,他逐渐冷静下来,这件事得谨慎操作,否则会引起喧然大波。

从消失的生产队公房坝子路过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不远的地坎边一座新坟。虽说是新坟,正如母亲所说,因为这段时间雨水多,坟上杂草稀稀疏疏,大概已经有两寸长。他走过去看,两个被雨水淋烂与泥土搅在一起的花圈倒在坟边。杂草也从花圈里长些出来,他忽然觉得悲从中来,程夏,你不该走这么早,我真来迟了啊!

他望着这个土堆许久,过去的一幕幕从眼前浮过,不远处几个人走来,他一看,是韩科的母亲和以前踩缝纫机打衣服的大伯母,还有黄大的媳妇张少群,几个人一路聊着什么,他忙忙的走开,往程林家去。

程林在家里,他家的房子也已经是崭新的平房,只是大门上还贴着送走亡灵之后留下的咒符,他父亲和妻子也在,还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有七岁。程林对陆运红的忽然来访非常意外,他和陆运红也是好几年没见。陆运红忙向程林的父亲程增福五伯问候过,程增福七十多岁了,眼力有些差,还是认出了陆运红。忙忙的招呼拿凳子,陆运红谢过,程林又向妻子介绍:“这是陆三叔家的小四哥,在县里工作,建设局的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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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林的妻子就称呼陆局长,陆运红连忙制止:“我和程林是从小玩的,你千万别这样称呼,否则是想赶我走了。”

程林的妻子是原来大队赤脚医生王和珍的女儿曾小英,年龄好像比程林大点,和他一起有点姐弟的感觉,她麻利的给陆运红倒茶,笑着说:“那我就只称呼你小四哥啦。”

陆运红接过茶,对程林说:“前几次回家,没见到你,都说你外出了。”

“有时是抽不开身啊。”程林说。

“道行高深,请的人多啊?”主人公说。

程林笑笑,说:“中国有十三亿人啊,如今每年总有八九百万死去,这个市场并不小,我们不去占领,别人也要去占领啊。”

程林腰间别着手机,这在队上还非常罕见的,确切的说现在只有他一人有,可见他的生意真不错。平时,左邻右舍外出的人打电话回来,也由他也帮接,他的手机成了附近不少人的共用电话,每接一次电话,他也收费一元钱,收费不多,给大家带来不少方便。为了方便,陆运红和他也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两人先聊起曾经向程林父亲学习道场的同学韩兴贵,程林告诉他,韩兴贵现在基本不做法事了,他在云津市里开着算命店铺,还担任着市民俗研究学会的会长。陆运红又和他谈到他姐姐程夏,他只是说,他姐姐只是死得早了点,这辈子苦了点,其它没啥,但愿她下辈子能有个好的人生,他再不愿过多的提及他的姐姐。看来程林接触过太多的死亡,已经对死人的事情看得挺淡的,总之都是那么回事,不管是谁,都要走这一关,大限到时,大不了眼睛一闭,三天道场,送进黄土了事。陆运红本来想知道程夏去世前后更多的情况,已不便过多的问及,他发现他们已把程夏的事当成了家里不光彩的事。程林和自己,也不像小学时候那样的纯真质朴,不同的经历已经使互相之间有太多的隔膜。他始终没见到程夏的孩子程迎夏,不放心,两人渐渐的陷于沉默,好一阵,他还是开口问程林:“听人说,你姐的孩子也在这儿,是吗?学习怎样?”

“是,他呆会儿放学可能就回来。”

“太调皮了,不听话。成天只知道吃饭,玩,学习啥?”曾小英在旁边说。

“成绩不行吗?”陆运红问 。

“现在念初二,下半年念初三,原来学习成绩还行,现在。”程林说。

“没住校吗?”

“没有,每天骑自行车来回的,没住校。今天星期六,应该放学了。”

“以后,他怎么办?”

“我想,我们还是等他读到初中毕业吧,然后让他出去做活,或者,给我学做法事。”

“还初中毕业?他那成绩,还念啥?现在不念,还能提前打工过日子。他老家没人,要不然送他回他老家去,早点学会做庄稼,又能自食其力,这儿又没分他的土地。”曾小英在旁边说。

程林不满的盯妻子一眼,叹了口气说:“毕竟是我姐姐的娃娃,事情到了这步,我不管谁管?”

陆运红站起来,对程林说:“我们俩好多年不曾在一起聊,今天没事吧,走,咱们一块随便走走。”

程林只得勉强笑笑,站起来,打了个呵欠随他一块走。程林的父亲忙让儿媳做饭,叫住陆运红呆会必需吃了饭才能走,并且让儿子陪着陆运红一定回来,陆运红忙说吃过了。两人从屋旁的小路走散着步,屋后左方是山林,远远的望当初的小学学校。程林说,去年小学合并,这个小学撤销,并到了镇上,如今小学的四合院房子都空的,没人,别去。程林估计他又要问杨萍的事,提前说,以前的同学们,大都各奔东西,在外务工,很少见到,杨萍在家里带着两个孩子,他丈夫钟正军也在工地上做,就在钟强的工地上。然后说钟强发达了,听说有几百万上千万的资产。程林并不知道钟强和自己的关系,看来钟强始终没把自己和他的来往在队里传播,他感到放心。至于钟强的资产被大家成倍成倍的夸张,他也不想去纠正。两人来到林边,四周没人,陆运红找个地方拉他坐下,然后对他说:“程林,我们是从小的好朋友。我有一件事,想对你说,希望你不要见怪。”

程林望着他,半晌说:“小四哥,你是不是想说,姐姐孩子的事?”

陆运红一惊,难道程夏对他说了一切?忙回答:“正是。”

“姐姐临死前几天,我听她说过,程迎夏曾经拜你做保保,所以你比较关心他,是不是?”

“”

“姐姐的娃娃,我会负责到底的,至少初中毕业没问题。我老婆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女人的想法,在关键问题上是由我作主的,她不敢不听我的。”

陆运红听着才知道程林并不知道程迎夏更深的事情,程夏没对他说。只是程林在说这话的时候,总有一丝让人很容易觉察到的无奈。

他又纠结要不要对程林说,停了半晌,说:“我知道你是很负责的人。我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我想管,把他交给我,以后由我来负责。”

“你来负责?”程林望着他,不相信的说。因为即便陆运红是孩子的保保,也不至于如此,各人都有一个家,并且关系更远一层。他摇摇头说:“不妥当,你要知道,每个家里,女人的想法和男人始终不同。你瞧,孩子住一段时间,我老婆就已经是这个态度。即便你有此好心,但久住令人厌,将来嫂子也会不高兴的。”

“不,我另外想办法照看他的。”

“这个怕不行。”程林说,因为这样旁人难免会笑话他,会让他难堪。陆运红也想到了这一层原因,可是成天让孩子受程林妻子的白眼,谁也会受不了的,他想把真相全部托出来,又怕程林更觉得难以接受,想了片刻,决定改天换个方式,再和他说。于是站起来,对他说:“你再考虑考虑,和媳妇商量一下吧,明天我们再说。”

他是这样构思的,程夏既然已去世,孩子的事情必需得到象样的解决,若让孩子跟着自己,确实如程林所言,可能时间一久,郑彦秋那儿会有问题。让他直接跟着程林,他妻子嫌弃的问题已经出现了,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向父亲和母亲把事情说清楚,让孩子暂时跟着他们,以父母的善良和年龄历事,不会有那样的现象,尤其一旦知道是亲孙子,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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