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毕业了,她考上五河中学,刚刚比录取线一百三十二分超过零点五分,全校甲乙两个班一共考上中学的仅九个人。既然三姐考上了,父亲和母亲下学期还是要让她继续读的。没多久,初中毕业的大哥也得到通知,同样,他考上了县里渡头中学的高中班,也仅仅比录取线高三分。渡头中学里办有两个高中班,录取线比县中学低二十分,能考上渡头中学的高中班,这在全生产队以前也是没有的事,可是,家里的经济压力更大了。父亲已打听过,陆运新念高中,学费每期就要七元,每周生活费至少要一元五,而从家里到渡头镇,走路有三十公里,如果从五河场坐船,每次要两毛,到凤凰公社然后才能坐上车,坐车要三毛,每周来回的话,就要多八九毛,每周要二元三。陆运芹念中学,下期学费又要五元,住校,生活费每周也要一元二。晚上,大哥正在灶下做饭,父亲和母亲在堂屋商量,再三权衡,是不是让陆运新不念了,回队里挣工分。母亲说高中也只有两年啊,再苦也就苦两年吧,下个月给生产队说说,照顾一下,争取家里能喂上半年牛,让孩子多读些。大哥表示如果去渡头镇念,每个月回来家一次,可以走路,不用坐车和船。于是,父亲也没过分坚持自己的想法,又准备去求韩队长和秦队长分粮的时候要向生产队里再借点粮,打成了米,然后赶集的时候,拿去卖,能划算些。
一般年底的时候,借粮的队员们比较多,而此时提出借粮,应该是特殊原因,以前借的粮,每年还点又借,借点又还,到现在还差生产队五百多斤,几乎要抵家里一个半人每年分的稻谷、小麦、玉米、高梁几种粮食总和了。因为和秦正高关系比较僵,父亲最先找韩队长说,韩队长为难地说:“选南啊,不是我说啊,你们家里现在欠的粮,是生产队里已经是比较多的了,再借,就是我同意,别人也要说,我怕镇不住啊。”
“舅舅,你就再帮个忙吧,帮我向秦队长和队里党员同志们说说,娃娃们都正费用啊,就借一百斤吧,再多我也不敢借。”父亲原打算开口借二百斤的,此时忙减了一半。
韩队长沉默好一阵,说:“我给他们说来看吧。选南啊,你这么年年增加借不是办法。”
过了两天,韩开国告诉他,他同党员干部们都说过了,大家考虑了一阵,粮食保管员王进昌认为不能高于八十斤,秦正高也只同意八十斤,就这么吧。父亲听了,只好连声对韩开国表示感谢,在队里借了八十斤谷子,准备打米给大儿子陆运新,卖点再换点粮票。
结果父亲给生产队说,今年照顾喂半年牛,没成,争着喂牛的人多。刚好生产队里母猪下了一窝小猪,猪场圈舍养不了,准备包给社员们养,养到五十斤以后再还给队上,计工分,其中有个最后生产的小猪,满月后比其它小猪小一半,并且带有残疾,拖着腿,专吃不长,没人想要喂,队里就准备扔掉,母亲去愿意养这个不要钱的小猪,就把它捡回家里喂。
外婆家在离白雁五队五十多里的大坪公社,全是山路,外公去世多年,外婆七十多岁了。外婆因为脚小,走路很不方便,所以很少来看女儿韩叙芳家,陆运红出生的时候,她来过,这些年就没再来了,韩叙芳每年都要回娘家看母亲一次。韩叙芳有两个哥哥,也就是陆运红的大舅和二舅。大舅舅带着生病的五表哥去渡头镇里去治完病回家,顺便折到白雁大队来看望妹妹韩叙芳,他给家里捉来刚孵出八只鸡仔,母亲忙将用笼子把小鸡养了起来。
五表哥韩雷只比陆运红大五个月,也刚开始念完小学一年级,可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在母亲的介绍后,他很快就玩在了一起,他们先从成绩比起,然后再比各自班上谁的力气最大,谁最受老师喜欢,谁最讨厌,母亲则向大舅舅问老家今年的情况,二舅家的情况。吃过午饭,下午,大舅执意要带着五表哥回去,母亲留不住,只好让陆运新和陆运红送他们一程,到五河公社场上去坐船。
兄弟二人背着背篓,拿着草刀,准备送大舅离开,回来的时候顺便割些猪草去生产队里过秤。也许是活该有笔小小的收入,他们陪着大舅舅二人沿着新修的公路朝五河公场去,把二人送上船,又沿河湾一边割草一边往回走的时候,主人公忽然在草丛里发现了五朵特别大的鸡枞菇,陆运新忙过来,二人又惊又喜,小心翼翼的用刀撬开泥,然后全部完全的挖出来,准备拿回家,今天晚上可以吃一次美味。他们返回到大路上,碰到七八个街上人模样的人,互相擦身而过,他们看到了二人背篓里这几朵大大的鸡枞菇,一起惊呼开来,接着两个人急着问大哥:“你们这菇卖吗?怎么卖?”
陆运新还在犹豫,其它的几人也围过来,让二人将背篓放下,每人手里拿了一朵,一边欣赏赞叹,一边继续问价,陆运新还来不及还价,其中一个急着开价了:“每朵两毛,行吗?”
另外一个抽着烟的男子却立即涨价:“三毛每朵,我全要。”
五朵菇就是一元五,陆运新动心了,正要说行,另外一个戴着草帽的马上又添:“别把人家当小孩子哄,做人象样点,我出四毛,四毛每朵全要。”
“我出八毛!”受到指责的抽烟那位赌气地吼了一句。
“老子一元。”戴草帽的也不示弱。
“老子一元五,你要咋样?”抽烟的说。
“老子两元。”戴草帽的把手中的那朵菇往地下一摔,顿时摔个粉碎。
两个被迫充当卖主的人插不上话,可蘑菇被摔坏了,不知所措,此时抽烟男子讥笑式的挤兑戴草帽的:“我就看你今天出两元,不买你都已经给人家摔坏了,怎么办?”
其它几个忙将手的蘑菇放回背篓里,要置身事外,草帽男子受不了对方的话,烟一扔,从裤兜里拿出个黑色钱包,拿出一张面额十元整的钞票,猛地塞到陆运新手上,对抽烟男子说:“老子买了,你敢咋样?”
他将余下的四朵蘑菇拿在手上,一路骂着,一路走了,哥俩拿着这张平生摸到了最大的钞票,懵了,以为是梦,陆运新忙忙的拉着陆运红,背着半背篓草,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还害怕买家后悔追上来退钱。
兄弟二人回到家里,却打起了小算盘,没将事情告诉父母,然后陆运新告诉弟弟,准备给他两元钱,其余的他留着即将念高中的时候做生活费,这下主人公感到太不公平了,说蘑菇是自己发现的,无论如何至少也要五元钱,两人嘀咕了半天,大哥勉强让步,同意给他五元,可大哥身上只有一元存了很久的私房钱,没法给他五元,并且这十元整钞一时还找不到地方换开。大哥准备先给他一元,过明天换开后再给他余下的,他免强接受这个方案,可第二天中午了,大哥还什么话也没提,他怀疑大哥不会再给他了,于是和陆运新扭着要,陆运新被他缠得烦,喝一句:“没了,今天早上掉了,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这一下那还了得,他马上哇地哭起来,而且伤伤心心的哭,拿着陆运新给他的那一元钱,扔在地上,恰巧三姐回来,发现了,惊得不知怎么回事,以为他拿了爹和娘的钱,忙把一元钱捡到手里,他立即又哭着去和三姐抢。
也抢不过三姐,结果,哥俩发横财的事晚上就被父母追问清楚,十元钱被母亲收缴,父亲把兄弟二人骂了一顿,二人谁也不敢再说。五朵蘑菇,一共大不了能值两元钱,却卖得十元钱。末了母亲说:“早有这个钱,咱们也可不用去求生产队找王进昌秦正高下小再借粮。”然后,她说这钱就留着给陆运新开学用,加上八十斤谷子打米卖的钱,可以当学费和两三个月生活费,然后,母亲把陆运新的那一元还是还给他,又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张两毛,一张一毛的钱,将两毛的给小儿子,算作奖励和安慰,另外一毛给了女儿陆运芹,算分享。至此,主人公再也不敢赊望五元,甚至大哥的那一元了,只得垂头丧气地拿着。陆运芹也把嘴巴噘得老高,说给弟弟多了,自己少了,母亲又责备好几句,最后谁也不敢再说。大哥陆运新大方的把自己的那一元钱拿来,在母亲那儿换开,又给妹妹和弟弟每人一毛,两人才破涕为笑,三姐表示,下次赶集的时候,她可以招待他喝一杯很甜的凉水,他鄙视的表明记着了,因为三姐的承诺许多时候没兑现过。
又是新的一学期,家里三人都上学了,大哥和同大队的另外一个同学上渡头高中班,两人结伴而行,徒步去学校。三姐上初中,也只能住在学校了。家里平时就只剩下陆运红和父母,有时还要去听范援朝晚上讲故事。每天早上,母亲给把早饭给他热好,他吃完,然后去叫小伙伴秦小军,一块上学。可是秦小军越来越懒,好多时候叫他,他还没起床,他就一个人上学了。
新学年刚开始几天,陶老师在班长上宣布一个消息,班上经济困难的同学,可以申请减免学费,减免学费最高可以到一元,但减免的条件只能是贫农和贫下中农家庭的学生,证明由学生家庭提出申请,到生产队和大队证明盖章,然后交到学校,由老师们根据情况评定。老师刚把话讲完,同学们就嘈杂开来,老师显然想偏向学习好的学生,直接就说:“比如陆运红同学,家里又是贫下中农,平时最听党的话,勤奋好学,是最应该受减免的。”
他回到家里,向父亲说了老师的话,父亲于是写了个申请,申请减免一元钱学费,然后找韩队长盖个章,签了字,又到大队里,找大队盖了章,然后交给儿子,带给老师,老师收下了,说要两个月才能下来。班上一共有十个同学交了减免申请。
大哥和三姐都基本不在家里了,家里空荡荡的,他忽然感到不适应,开始盼着星期天,大哥和三姐能回到家里来,三姐倒是每周六下午回家,大哥却一去就好像没了消息,他现在有些后悔跟大哥争卖蘑菇的钱了,因为大哥在外面念确实需要钱,每每想大哥的时候,他就越讨厌自己。身上揣着的几毛钱,他没用,藏在上学期的语里夹着,然后把语藏在自己的一个小木盒子里,每过些时候,拿出来看看,就挺满足了,他想等大哥回来,把他给的那一毛钱还给他。
自上回继续学大寨清理乱石滩生产队里杀猪以来,好久都没吃肉了。平时,哪家想要吃回肉,只有自己想法子,偶尔有少数人家会将分的肉卖掉,换别的生活用品,这时可用钱在赶集的时候买点,还有五河公社屠场里凭肉票供应。小伙伴三蛮子钟强得了肺结核,请假休学,他父亲“鬼头鸟”钟向尧在公社医院里开了诊断,这种病,凭诊断和医生的处方,每三天可以去公销社领半斤肉票,然后拿到公社屠场割半斤肉。以前从来没谁知道有这种好事,于是,三蛮子生病期间,他父亲“鬼头鸟”就巴望着去割肉,一来二去,和医生熟悉了,因为同一个姓,认做了兄弟,就常找医生开处方,医生也是很善良的人,没多计较就给开。一段时间,队员们不时都看到三蛮子家在公社屠场割肉吃,消息悄悄的在队里蔓延开去。有人怀疑他家拾得了金元宝,或者在家里的地下挖到了前人埋的银子,悄悄在外面换了钱,还有人怀疑是国民党为了破坏人民的经济,空投了一箱面额五元的钱,有几千元,落到附近被他家拾到。总之各种传言都有,韩叙芳因为是三蛮子的保保,两家走得比较近。这天傍晚,陆选南和韩叙芳从大寨地上回来,正准备吃饭,三蛮子的母亲李守珍拿着一个瓷盅,悄悄来到家里,李守珍把瓷盅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桌上,对韩叙芳和陆选南说:“保保,你们全家也尝尝。”
一盅香喷喷的炖肉,让全家人都意外,父亲惊异的小声问:“现在还有这东西吃,是在哪儿发了财啊?”
“你们说笑话,不是的,我们家能发什么财呢?”李守珍小声的说。接着她把孩子得病,丈夫怎么得到公社医院医生的照顾,怎么去开处方的事说了。原来他家这段时间吃肉是这么回事,全家人吃过她送来的这盅肉,鬼鬼祟祟的,谢过她。接下来,隔三差五,“鬼头鸟”偷偷又送来一盅肉,让孩子们打打牙祭,全家一边享受着,一边提心吊胆的保守着秘密。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副队长程永华也知道这事,他甚至托“鬼头鸟”帮忙,也给孩子开处方单,假装得了肺结核,“鬼头鸟”也办到了,没多久,这成了公开的秘密,小半个队的人都知道了,托他的人多起来,三组好几家人都心照不宣的,都有肉吃了,在公社屠场排队割肉碰到的时候,也都假装不认识,或者说是帮别人割的。终于事情传开去,副队长家也在经常割肉的事明显不正常。另一个副队长秦正高也想通过三蛮子家弄点肉票,可是因为人实在太多,“鬼头鸟”怕出事,加之对秦正高反感,就不找医生办了,秦正高马上心里不痛快,把这件事悄悄捅到了公销社,接着事情又反映到大队,于是锅盖一下子揭开,大队让队长开大会全面清查,全队除了三蛮子一家,牵涉的人有八户之多,他们的孩子清一色的得了肺结核,然后还有诊断和处方都是模仿造的,还有吃过肉的就更多了,从公社医院开始清查,处方的医生说是处方单被人盗了,然后大队责成队里问钟强的父亲“鬼头鸟”,盖好章处方笺是哪里得来的,“鬼头鸟”说是在医院为孩子看病时从过道上捡到的,他捡到后自己对着医生的处方笺模仿着填病情,才有韩仁清、钟仕年、秦家和等八户人家的孩子都得“肺结核”病,多的骗取肉票三四十斤,少的也有五六斤,这是大队发现的惊天大案,尤其是副队长程永华参与其中,问题就严重了,公社派出所人员参与的专案调查组,历时一个星期才调查完。
“鬼头鸟”迅速被抓进去,以仿造票据罪拘役三个月,还罚款三十元。副队长程永华差点也被坐牢,又据说他那个在县工业局的亲戚张国荣帮忙说了几句话,后来,程永华被开除党籍,还被撤销了副队长职务,秦正高成了仅次于韩队长的人。其余的八家孩子“肺结核”社员分别被处重重的罚款,陆选南家里因为没有参与伪造处方骗取肉票,仅是吃了几次“鬼头鸟”送来的肉,被批评教育了。按秦正高的建议,生产队写标语之类的事情,再不能让他这种觉悟低的人参与,韩叙芳也不准许再教大家唱歌,于是陆选南一家成了普通社员,贫下中农的身份更具体,仅有的一点优越感失去了。
三蛮子的父亲被抓去坐班房了,三蛮子的母亲伤伤心心的哭着回家,因为主劳力不在,她一个女的要养两个孩子,虽然三个月时间不算长,可这几个月没工分,又挨了三十元罚款,本来日子就难过,今年该怎么过?成了他家最大的难题,被处理的队长程永华感到过意不去,他把受了他家好处,总的来说没受太大处理的几家请坐到一块商量,要不每家先匀一点粮食给她母子三人,帮帮他们,陆选南倒没意见,可另外有几家人闷着不开腔,其实大家家里也很困难。末了,程永华表示,各人量力而行,不拘多少,暂时就这样说定。
其实这事对韩叙芳的打击是很大的,因为她喜欢唱歌,也喜欢上了教大家唱歌,还能挣点工分,大家也喜欢听她唱。她还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着许多歌曲的歌词,她不识谱的,歌曲是听广播自学的,对着歌词她就能唱得很好。有《十送红军》、《社员都是向阳花》、《盼红军》、《王二小》等三十多首,现在再也不能带着大家一块唱,工分丢了还是次要的。他独自伤心了许久,把记录歌词的本子放在木箱里锁上了,再也不看它。
在把乱石滩改造成良田的劳动中,知青和程夏已经彻底公开,现在生产队里又有人私下里开始议论,议论地主家庭(虽然已经改成了富农,大家还是记着其地主成份)不知天高地厚,想攀高枝,巴结城里人,将来不会有好结果,基本和韩叙芳的想法一样。这些议论,其实又夹着丝嫉妒的成分,希望程增福倒霉,总之地主家庭是不该有这样好运的。也有人开始说知青不和地主家庭划清界线,反而对其讨好,这是个别,主要是秦正高老婆为儿子的事愤愤不平,可她的说法也没人理会。总之,范援朝和程夏的关系已经大白于天下,嚼舌头的舆论改变不了事实。
他们现在经常都在一块,每天收工,范援朝都会去程夏所在的三组,送她一块回家,帮她家挑水,没做工的时候,还专门去她家,和她一块去割草送猪场,程夏也不像以前那样阴郁郁的,脸上荡漾着的笑更迷人。
这个冬天直到过年前,这块上百年无人理会的乱石滩余的部分被全部清理,整个乱石滩变成了一块平整的大地,生产队里又增加十多亩地,和先前学大寨时平出来的地一共有四十八亩,这一块地也成为知青与程夏相识走在一起的见证。
最后,知青听从陆选南的建议,给家里写信,把自己和程夏的事说了,说非常爱程夏,虽然她家里以前是地主成份,可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和自己志同道合,要在队里安家落户。
秦正高儿子每到晚上,偷偷的躲在暗地里,盯着程增福家,偷看程夏是不是出门,什么时候出门,结果几天没见到程夏有什么动静,他失去了耐心,愤怒中慢慢的接受了现实。范援朝的信发出去十来天,才收到家里的信,是他父亲写的,但是,他父亲的信完全出他意料,在信里,他父亲告诉他,他正在疏通关系,让他能够尽快回城,单位档案局内招还有个名额。然后听说要恢复高考了,让他先上班,再参加高考。
能够回城,以前也是知青很渴盼的,经过两三年的盼望和失落,以及适应,以及青春的冲动,他已经基本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可父母的信让他一下子又点了他久违的希望,顷刻让他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不敢把信给人看,更不敢让程夏知道消息,甚至没敢去见程夏,刚刚勇敢争取到的幸福迅速变为痛苦的选择,哪怕父亲的这封信早两个月来,自己都好办些!没想到第三天,他忽然又收到家里的一封电报,他急忙撕开,电报里说他母亲突患得病,要他马上回家,他吓着了,忙忙的收拾东西,去向队长韩开国请了假,匆匆忙忙的往公社赶,转车去县城,再转车去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