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之昨日行事路子忒野,给程顶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上台后,徐行之只是冲程顶灿烂地笑了笑,程顶手里的银枪便极明显地抖了三抖。
见状,周北南心里就有了数:“……程顶可能要完。我押他在徐行之手底下走不过十五个回合。”
温雪尘亦道:“十五个回合。”
说着,他平伸出掌心,和周北南拳掌相碰,示意认同对方判断。
曲驰却提出了异议:“……我认为不会。起码得五十回合以上。”
周弦也赞成曲驰的看法:“徐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会轻易让程顶输。”
经此提醒,周北南才恍然大悟:“……王八蛋。昨天就该建议给他剃个秃头。”
徐行之的险恶意图,在比赛正式开始后已是昭然若揭。
——他没有将“闲笔”转换成任何一样兵刃,只是徐徐摇着扇子,对程顶比了个挺客气的“请”字手势。
程顶这边只一起手,场边四人便知这场比试没有悬念了。
程顶应该是急于求胜雪耻的,然而面对徐行之时,他第一个起手姿势却是防御。
显然,徐行之昨日之举给他留下了无比深重的阴影。
周弦对一面倒的猫捉老鼠游戏并不感兴趣,索性在四下里张望起来。
一扫之下,她便现,在风陵山清一色的短队伍里,有一人长身玉立,疏冷如夜,男弟子中唯他一人还配有带冠帻,因此他即使站在队伍靠后位置,依旧扎眼得很。
周弦好奇,俯下身对温雪尘道:“风陵山还有一人没有剃啊。”
周北南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同样丝毫不费力地锁定了那人。
看清那人的脸后,周北南便了然不语了,权当不认得他。
曲驰则摇头道:“……风陵山弟子我不大熟悉。不过看他服制,应该是风陵山的中级弟子,和九枝灯、孟重光他们平级。”
温雪尘同样看向那特立独行的男弟子,默然片刻才答道:“不认识。”
周弦了解温雪尘,只听过他说话的语调便笃定道:“……你定然认识。”
她俯下身,用胳膊碰碰温雪尘,“说说看呀。”
温雪尘一张冷白面皮涨得红,勉强冷声道:“……你离得太近了。”
周弦并不是一等一的美女,但胜在长了一双沉甸甸亮盈盈的黑瞳妙目,笑起来又有一双梨涡,叫人哪怕看上一眼,心情便会好上一分。
她扶着膝,笑着对温雪尘说:“离得近一些,好听清你说话呀。”
曲驰:“……咳咳咳咳咳。”
周北南吊儿郎当道:“哪需要靠那么近,我站在这儿就能听到有人的心快跳出来了。雪尘,要药吗?小心你的心疾啊。”
温雪尘将血色充盈的唇抿紧,强行把目光从周弦脸上调开,稳声道:“那人的身份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只是有一次曾看到他同徐行之争执。”
“怎么,他同徐师兄有何纠纷过节吗?”周弦好奇,“徐师兄的脾气不错,他怎会……”
“他似乎叫徐平生,还是徐什么生,我记不清楚了。”温雪尘道,“我听到在争执中,行之曾唤他‘兄长’。”
周北南依然不语。
周弦吃了一惊:“徐师兄有兄长?怎么没听他提过?”
曲驰亦困惑起来:“我也不曾听行之说起自己的家事,只知道他是从市井之中被清静君带回风陵山的,从小吃过不少苦头。行之若有兄长,按他的性格,定然会好好待他,怎会对此人只字不提呢?”
温雪尘摇头:“此事我同样没有头绪。在他二人争执时,行之便现我了,两人不欢而散。后来,我问起行之那人是谁,他说只是来自同一个村落的熟人,也姓徐。”
“当真如此吗?”周弦若有所思,“说起来,徐师兄也真是个奇人。我只记得他刚进风陵山不过半年,便被擢升为清静君座下徒。虽说徐师兄现今叱咤风云,可当年由于他越级拔擢,惹出的非议也不少……”
清静君行事素来不拘小节,四门皆知,但当年十二岁的徐行之不过是个市井孩童,才入门半年,清静君便赐给他徒之尊,即使在现在看来,未免也太过偏袒爱重了些。
周北南从刚才起便保持沉默,对周弦的疑问也没有回应。
几人正各怀心事,便听到从赛台方向传来一阵惊呼。
他们纷纷抬眼望去时,程顶的身体已冲破阑干,被狼狈不堪地掀落下台。
在比试的五十四招间,徐行之从头至尾没用“闲笔”变出什么花巧来,甚至连扇面也未曾展开。
而他用一把折扇便轻松击败的,是今年最有望夺得天榜第四的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