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她冰凉的脸颊,哀求道:“给我一个进门的机会好不好?不要让你的同事们赶我走。你看,我还给你带来了最新款的高科技手机,号码存了我的,或者拿这款手机贿赂一下阎王爷……哦不,该死!我玷污了这圣洁的英烈公墓,给你丢脸了,你自己拿着用吧……”
他说着话抽了自己一耳光,望着天空向左右祷告,“各位大哥大姐弟弟妹妹叔叔阿姨,严云星俗人一个,太不懂事,有怪莫怪,到时还请网开一面啊。”
祷告罢,他心安理得地松了口气,又与她柔声道:“我想了想,还是该走一走你曾经呆过的地方,既然是夫妻,就得了解通透、全面,你觉得呢?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
他开心得笑了,又与她说了会悄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公墓。
上了车呼出手机,他立马变成了一位头脑精明行事利索的“社会精英”,前后的反差虽然从睿智的眼神中看不出端倪,但整个人透出的古怪让远程监视着他的夜叉、毒狼、眼镜都汗毛倒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这是精神出问题了吗?”
眼镜的问题没人能回答,只有更严密的监视才能以防万一,这不仅是苏老板下达的死命令,更是做为老朋友必须尽到的责任。
两辆车一前一后,别样心情。
插入手机卡,虹膜绑定了身份后,严云星呼出智能语音,导航到一起上过的初中学校。
这一路缓缓行驶,让他不禁有些感慨,处处高科技,这车却显得落伍,不知有没有自动驾驶的新型车,连接到手机端交给智能机器人,既安全又高效,还能美美睡一觉。
不知不觉车开到了学校。找了个收费停车场停好车,要进校门时被门卫大爷拦住了。
“大年初一不在家,到学校瞎转悠什么?”
“那您大年初一也不在家,还守护着这所学校,未免也太尽责了吧?”
好话谁都爱听,又寒暄了几句,大爷把严云星请进了门卫室。室内热气腾腾,锅里还煮着饺子,大爷请他吃,他也不客气,反正学校完全翻新,没什么记忆点可捕捉,不如和大爷唠唠嗑,看他是否还记得十几年前的她。
他蘸着番茄酱咬了一口,烫嘴地问道:“大爷,您还是一个人呐?”
“是啊,这么多年也习惯啦。”
“呵呵……那您还认识我吗?”
“你?还真不知道。铁打营盘流水兵,每年来来往往多少学生,我哪能都记住呢?再说这人老眼花,记忆力也衰退了,怕是用不了几年就得老年痴呆光荣退休喽。”
大爷看着严云星吃就很开心,或者说在这举家团圆的节日,能有一个小辈陪着他,就已经很知足了。他蜷在床上从枕头底拿出了一杆老式烟袋,拈了一指头烟叶使劲按了按,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与手戴高科技手机,耳戴小型蓝牙耳机,一身全新装扮的严云星相比,显得是那么陈旧、破败。
“你来一口?”大爷从浓烟中递出烟枪,严云星摇着筷子笑道:“我不会。”
“抽不惯有纸烟,要不要?”
“谢大爷好意啦,我是真不会。”
严云星闲聊着天,不一会便将十个饺子咽下了肚,话题又拉回到当年,坐到床边问道:“大爷您不记得我,那记不记得白小碧?”
“白小碧?”大爷有节奏地磕着烟枪,似乎这样能迅速找回久远的记忆,事实也证明的确有效,大爷灰蒙蒙的眼睛亮了些,挥着烟枪道:“哦哦……就是那个捣蛋女娃子嘛,哎呀,她是我见过这么多学生里头最捣蛋的一个,没有之一!”
“哦?是这样吗?”
“是呀,当年……”大爷警惕性很高,话说半句瞅着严云星说道:“小子,虽然你陪我过年,但随便透露别人隐私还是不大好,你先说你是她什么人,打听这些干什么?”
严云星很欣赏大爷的职业操守,呼出云端储存的婚纱照,投影在白墙上,笑道:“她如今是我妻子啦,比我大两届,年前去了外地出差,我就寻思着给她准备点惊喜,所以就来学校打探情况啦,谁知道整个学校都重建了,唉,少了许多原来的景物,不过幸好您还在,所以……”
“我懂我懂,年轻人的套路嘛。”大爷一脸揶揄之色,又投之以佩服的眼神,道:“你还是挺有技巧的,当年小女娃就是这片学区的传奇呀,学习学习好,打架打架强,那会儿你也知道,还是比较乱的,小女娃硬是下挑同年级,上打高中部,连那些一米八的男孩都不是她对手。这个抽烟喝酒啊,是无所不会,结交了一大批社会小流氓,读了三年,霸道了三年啊!所以我说你能娶了这个小霸王,真是挺有技巧啊!诶,小女娃现在可变好了一点?”
“当然变好啦,而且好得不得了诶,光荣的人民警察呢!”严云星嘴上应付着,心里却翻江倒海,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面,有点可爱的。可当时怎么就没听说过她的名号呢?
大爷吧唧着嘴,自顾自说道:“警察啊,也是,其实能想象得到的,当年小女娃去了别的高中上学,听说就安分很多了,那会毕竟还是心思简单啊,一旦明白了读的重要性,人家可就不含糊啦。”
严云星连连称是,问了那所高中的旧址,与记忆中的校名确认无差,又聊了一会别的,出门买了一条好烟孝敬了大爷,挥手告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