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王峰顶一下子走得空荡荡,清晨的寒风吹来,让沉浸在凄凉情绪中的李玉清三人清醒了许多。
李玉佛看李玉清稍有好转,便回身与孟德、周周、长斋等人道:“李某虽身在边关军旅,但也喜爱结交江湖好汉。诸位一定不要下山,且稍等李某片刻,一会子同去大理豪饮一番!”他说着拍了拍周周的肩膀,又微笑道:“尤其是周院长,李某对你院的《活字神功》很是好奇,一会酒桌上一定要好好探讨探讨啊!”
“哈哈……大将军既有此雅兴,孟德这便安排大理最好的酒席奉上!”孟德喜不自胜,他完全没想到这尊“佛”竟如此平易近人。
“承蒙将军厚爱,若能将我院功法用之边关,震慑元贼,就算倾囊相告又有何妨?周周相信先师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大加赞同的!”周周此言确为肺腑之言,但李玉佛一代将星,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之人,又怎可能觊觎他的《活字神功》?说探讨,就只是探讨而已。
“阿弥陀佛,那老衲也厚着脸皮喝将军的两杯素酒了。”长斋表示他也要参与参与。
余者皆道同去,李玉佛一一点头致意,随后吩咐李斐:“与众位英雄好好讨教,不可耍你痞性,好歹也见见世面。”李斐点头答应。他又与众人道失陪,和李飞雁往李玉清三人身边走去。
此时李玉清三人已彻底清醒,李玉清认得堂兄画像,更认得那柄九环刀,即起身行礼,道:“玉清见过大兄。”又招呼李西夏、向南城叩见伯父。李玉佛也让李飞雁认叔父,修炼者礼节繁复,不提。
之后李玉佛让三个小辈旁去玩耍,独与李玉清详谈。孟德当时离得最近,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内容,俱转述给了龙清清。
李玉佛先是沉下脸,责问李玉清:“你好歹也是我李家子弟,怎地被一个幻音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是小弟学艺不精,辱没了……”李玉清本想说“辱没了家族威风”,但一想自己哪里还有家族?父亲死后李家又何曾记起过他?也便沉闷闷的没再言语。
“唉……”李玉佛叹了口气,说道,“打小我看你们弟兄四个,只有你擅长武道,说天才也不为过,只可惜学了叔父的《霸天九环刀》,误入歧途,威力不济。今后你便跟着我重习《九天九环刀》,以你的天资,为时也不晚,定能有所成就,光耀门楣。”
李玉佛的话李玉清本来不太敢反驳,但他一听到“光耀门楣”,终于听下去了。
“大兄,我不明白你来找我干什么?是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堂弟在外流浪,心生怜悯想带回去认祖归宗了吗?那为什么我父亲死的时候你不来?还不是怕玷辱了你的名声?堂堂玉佛大将军竟然有一个叛国的叔叔,当然要躲得远远的了!哦,现在没人记得李霸天了,终于回来认兄弟了。还有什么意义吗?我对严云星的仇恨还有吗?你让我怎么忍心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去投奔你光耀的李家门楣?”
李玉佛听此一言,沉默良久。他意识到他们兄弟之间已经十分疏远了,他更感觉到李玉清这半辈子活得很累,非常累。
当时李霸天暴毙,他为了避嫌确实没管这事,更劝他弟弟李玉拂不要插手。但如今他也确实是来弥补的,李家除了他,也就李玉清是个修炼的好苗子,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玉清落于平庸,这不仅是他的补偿,也是他父亲的嘱咐。
“我父亲大限将至,他想在临终前见你一面,让我亲自来找你,也让我调查清楚玉游他们的下落。”李玉佛遥望山崖林涧,怅然道,“派去东瀛的人说他俩失踪了,当年曾一曾三也没留下什么线索,唯一活下来的李千阳业已失踪,估计死在了乱军之中。但青山寺的法善告诉我,他们……很可能死于……严云星之手。”
“法善?”
“洛阳十三鹰的老七。”
“他能知道什么?就算真是严云星杀了他俩,你觉得我该如何报仇?杀了一直待我如兄弟的他,再自杀还恩吗?”
“所以我让你跟我回李家,忘掉这一切,不用再纠结、痛苦的活着。”
“我一点也不纠结,更不痛苦,我的仇敌是西夏,不是严云星,我还要等着我的兄弟们回家!”
“呵……自欺欺人。等他回家?交给他这么一个烂摊子,是吗?父亲告诉我,南北之战严云星必败无疑,他是有战争天赋,可他还是斗不过赵家的人。等他战败归来,你如何交代?以他多疑的性格必定会怀疑到你身上,到时你如何自处?”
李玉清沉默,他知道李玉佛说的一点都没错。
李玉佛又接着说道:“他那样滴水不漏的人,这么多年一定没对你放下戒心,而你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也一直还有报仇的念头,你们这样的关系在五毒教一派繁荣时或许还能勉强维持下去,但一到山穷水尽时,必定相互倾轧。到时兄弟反目,血溅五步,这是你愿意看到的结局吗?”
李玉佛此言一针见血,直击了李玉清灵魂。
他思考良久,终于点头答应。
“我和你走,但还要带南城一起,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
“完全可以。你手下的兄弟,我也会让栾林带他们逃出西南各自安家的。”
李玉佛说罢,便带着李飞雁一众小辈,招呼孟德、周周等人下山去了。
俄而风起,李玉清最后眺望了一眼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但见空空荡荡,满目凄凉。
忽地一条花红细蛇从旁窜出,冲着他嘶鸣了一声,仿佛在与他送别。
他瞬间泪目,情难自抑。转身,跌撞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