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线人阿关的引领下,江畋一行继续前行;而这时候,作为资深探子的柳娘,所留下的记号其实就没有太大用处了。因为江畋亲眼所见,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墙面上胡乱涂抹和挥洒着什么。
在一连穿过了好几个,明显是四通八达的管网路口之后;拥挤的人流也逐渐变得稀疏,污水横流的地面和墙壁等环境,也变得干净整洁起来。空气中甚至传来了隐隐的丝竹奏乐声;乃至是缭绕其间的不知名歌子。
就像是勾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管网通道中的访客一般;最终都汇聚在了一大片颇为旷达的地下空间。地面却是一下子沉降而下,显得上方空阔起来;许多道流水潺潺的管网出口,就此高低错落的汇入其中。
而江畋站在其中一个出口处,却是略有些叹为观止的看着这一幕;居然是类似地陷的空洞,又像是古代的地宫。而四壁上灯火点点的各色杂乱建筑,沿着曲折盘旋的梯道,最终汇聚到了相当宽敞的底部。
江畋本以为所谓的鬼市,难道不该是成群鬼鬼祟祟,黑衣长兜、遮头盖脸的游走街头,偷偷摸摸进行私下交易;要不然,就是拿着特殊的信物,进入某一处建筑当中,藏头遮脸的进行某种竞拍活动么?
但是事实上,随着线人阿关在前面,熟稔无比的引路拾阶而下。沿途的摊位、游贩和明显违章搭盖的店铺中,有人不断的与他打招呼和调笑、叫骂着。就这么带着一路对于线人阿关,数代以内女性亲属的“问候”,来到了底部。
只是看着眼前类似,类似小型城坊和街区的所在,众人都不免有些恍然和异样的神情。
“诸君以为的鬼市,又当是如何的情景呢?”
而后阿关似乎察觉到了这种心情变化,当即满脸谦卑的主动解释道:
“要说着鬼市的最初渊源,也不过是些没法在外间露脸的各色人等,互通有所的所在;时间长了就难免有些龌龊和争端。只是后来有了规矩,也就有了次序,让大伙儿的生意,更加好做了而已。”
江畋不由心中了然,若是这里头全是做没本生意,或又是专门欺诈客人的黑店;那这种地下市场又怎么能够长久地维系下来呢?既然能够经过历代打击,一直顽强地维持到现在;那基本的市场需求和供应链,也应该达到了相辅相成的动态平衡才是。
这时候,终于有人站出来拦下他们,却是几名灰衫蓝胯戴着半截面具的健汉。随即在线人阿关出示的某种凭证面前,重新退让了开来;并且颇为客气的递上了几只,描绘有不同彩色图案的灯笼。
而进入了下层,这处真正的鬼市范围之后,线人阿关也像是慢慢放开了之前,处处谨小慎微和束手束脚的姿态,而不失恭谦而振奋的朗声道:
“不瞒郎君,这鬼市里号称因有尽有,并非没有缘故的。”
“一应的衣食住行,馆舍行院、酒楼茶肆,自然也是小而俱全的。”
“莫说是地面上有的东西,这里大多能够供给,便就是地上没有到玩意,这儿也能觅得。”
“当然了,作价也要比正常市面上略添几分;若是绝无仅有的稀罕物,怕不是还要价高者得呢?”
“自然了,其中也是作假蒙混的居多;须得有一双好招子,或是鉴别真伪的手段,不然被骗了也就骗了,根本无从报官了。”
说到这里,他甚至扯了个自以为是的笑话,才继续道;
“不敢相瞒,小的在这鬼市里自然也有些营生的,郎君若不嫌弃,大可前往稍作一二。”
“在这鬼市里的营生,自然也是分作三六九等的;其中最下等的就是这些游贩了;卖些瓜果茶点只是明面上的营生,私下里还代人兜揽一些贼赃。”
“其次是道边那些地摊的,需要交点钱财就能占据一席之地;卖的东西最杂最乱;把包裹一摊就能开张,相互之间还偶有偷窃和斗殴之事。”
“能够就地搭棚或是推轮车的,又比他们要多交一点钱,既做饮浆卖酒、兜售吃食的生意,同时也在客人中卖消息和其他的杂七杂八玩意。”
“至于那些能够占块地方,搭盖出店铺和楼舍来的,则是有所背景和来历的所在;他们的生意倒是与地面上无异;但是卖的东西,就要更加稀罕的多了。”
“但勿论怎么说,金银财帛,钱票宝币,在此一概通用。珍宝珠玉、字画古玩,也都可以在这儿脱手出去。只是依照适时的行情,要有不同的折水作价。”
“若有些求之不得的所求,也有些质铺、邸店,可以代为寻觅(悬赏)。只要你拿得出价码,就足以驱使之。”
“那你说,得以掌管这鬼市的主人,又是何等的情形呢?”
一直侧耳倾听笑而不语的江畋,突然就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