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扫了几眼方槿言,脸上的不耐一闪而过,这才将视线转向楚连锦和魏如风,嘴角微勾。
“连锦,如风,你们可是很久没来给母亲问安了,若不是今日母亲请你们过来,我都差点不记得府里还有个景园了呢!”
魏如风笑道:“大太太说笑了,小锦身体自小就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是侯爷交代过,京都气候无常,一则来回奔波怕染了风寒,二则也担心这风寒传给了他人,如风整日守在景园忙活,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呢!都没有时间出来,这不,马上要去衡山院了,才不得不出园子先适应着。”
魏如风说话一向不太爱给人面子,话里话外都提醒着一句话,“侯爷有交代,若有不满,大可找侯爷,要不是要离开府了,他还不愿意来呢!”
薛兰咬了咬牙,嗤道:“既然二少爷身体这般虚弱,还不如就在这府中休养,何必还去那衡山院遭罪,堂堂侯府还是养得起两个闲人的,哦,是三个。”
楚连锦脸上依旧淡然,似乎根本没把他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
魏如风眼神扫到侯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凌厉,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一边自己做主招呼方槿言到楚连翘身边坐下,自己坐到楚连锦一旁,才笑道:
“大太太说的是,这府中养的闲人确实不少,自然不会嫌弃多出来的我们三个,只是,毕竟是侯爷和义父好意安排的,我们也只能听从了。”
魏如风的话音刚落,气氛瞬间静了下来,薛兰眉心一跳,谁不知道这府中最大的闲人就是大爷楚云薄,府中的大权又一直掌握在夫人手中,她也不过是从旁协助,更别说没什么事做的刘姨娘和年幼的楚连翘了。
楚连翘一双灵动的眼睛看完这个又看那个,在方槿言脸上来回扫了扫,最后定格在魏如风身上。
魏如风察觉到楚连翘的视线,眼神懒懒的看了过去,楚连翘一惊,立马转开了脸。
侯夫人好似之前不过走神一般,对身旁候着的丫鬟笑道:“人来齐了,让厨房上菜吧!”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今日都是侯府的人,方槿言既然投靠了侯府,也算半个楚家人了,且年龄和楚连翘一般大,便没有分桌。
侯夫人笑睨了一眼方槿言,“槿言虽和锦儿是表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姑娘家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现在年少还好,将来若也不注重,可是要吃苦头的,改日我便让人将翡翠阁清理一下,日后,你便搬去那里吧!”
方槿言起身道:“槿言就在此先谢过夫人了。”
即便换了身份,但毕竟冷清的性子习惯了二十多年,做不来突然的谈笑风生,阿谀奉承。
侯夫人轻轻摆了摆手,让她坐下,笑得和气,“你如今既然来了侯府,我自然要为你们这些小辈多考虑一下,也是苦了你这孩子,失了亲人,千里迢迢的赶来,定是吃了不少苦。
对了,你在晋州似乎还有亲人在,他们可都还好?从晋州一路过来,可是有谁陪你一同前来?”
方槿言低声道:“父母去世后,槿言便一直住在大伯家,可大伯的身体从当年离开京都时就一直不大好,单靠给一些穷人家孩子教启蒙的浅薄收入过日子,若要再操心槿言,便是槿言的不是了。
自小,父亲就在槿言耳边念叨姑母的好,所以,槿言犹豫再三,才决定写信给姑父,这次来京都,也是姑父派人去接的槿言,今后还要麻烦夫人了。”
来侯府之前,所有她将会遇到的问题,都已预演过数遍,如今自然信手拈来。
一旁看热闹的大太太薛兰不禁嗤笑道:“你倒是聪明,知道哪里好就往哪里走,不过既然来了侯府,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和侯府有关,今后的言行举止需得好好修习,像这种一来就直奔景园的行为必不得有了,别忘了府中还有长辈呢。”
方槿言点头道:“大太太说的是,所以槿言昨日一来就打算来世安苑给夫人请安,只是夫人心疼槿言舟车劳顿,免了这个礼。”
薛兰胸口一堵,道:“行了,知道就好,长辈心慈,做晚辈的也不该失了礼,这里不是方家,侯府也有侯府的规矩,以后多看多学。”
方槿言轻声道:“是”。
魏如风看着方槿言对答如流,心情也放松下来,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心道:“不愧是那里出来的,小小年纪撒起谎来就面不改色,还真像那么回事。”
侯夫人从楚连锦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无声划过,嘴角重新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
这些问题对于方槿言当然不是问题,作为暗卫,虽是始终都要隐藏在暗处,可有时并无藏躲的地方时,他们也会随时伪装成可以方便保护主子的任何角色来掩饰身份,应对很多突然发生的事故。
用完膳后,方槿言便陪着楚连锦和魏如风回了景园,打理翡翠阁还需要时间,大概要等到下次从院回来再搬离景园吧。
可就在她回到房中准备休息的时候,眼前一片黑影闪过,就听到十二师兄熟悉的声音:“少主似乎有些不对劲,你快去看看。”
方槿言眼神微闪,身影却很快消失在房中。
当她进入楚连锦的寝屋时,就看到魏如风微红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她。
“从世安苑回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若不是十二通知我,我都不知道……十二说你会医术,师承神医莫云,你快看看他,他到底怎么了?”
方槿言什么都没说,脚步不停地走到床边,就看到楚连锦眼神迷茫,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紧抿着嘴唇,眉头深锁,微微颤抖,双手紧紧的捂住腹部,似乎正受着很大的折磨。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
她胸口一滞,前世她来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他入院的两年后了,并不知道是否有这么一段事故的发生,一种又痛又酸的感觉顿时遍布她的全身,他一向如此,自小便已习惯了病痛的折磨,也习惯了忍耐。
轻轻握起楚连锦苍白的手腕,方槿言迅速收敛了心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