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外的柯比能看似强大,但他的实际处境也是冬日饮冰水——冷暖自知。
柯比能眼下最大的难题就是召集来的人太多了,他原本的打算是速战速决拿下步度根,再用步度根的牧场和财产作为战利品当作鲜卑诸部出兵的好处。
可现在既没有打败步度根取得缴获,还拖长了战争的时间,各部落加在一起七万骑天天人吃马嚼,饶是柯比能家底厚实也支撑不住。
偏偏柯比能现在还不能遣散其余诸部,因为仅靠他自己的部落不一定打得过城内的汉军,而且响应他召集的部落还没拿到出兵的好处,谁会甘愿空着手白跑一趟,回去了也没法跟自己的部民交待啊。
柯比能的弟弟苴罗侯进帐禀报:“阿兄,我们的粮食只剩不到十天的量了,现今各部的口粮都需要我们供给,消耗太大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话,怕是连族里过冬的储粮都会被吃光的”。
柯比能闻言面色凝重,在大帐中踱来踱去的始终拿不定主意,苦思半晌,他才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道:“粮食不够了就宰牲畜,这一仗我们必须打赢,等赢了以后再拿缴获汉军的衣甲、兵器来换粮食”。
苴罗侯被这番话惊讶得张大嘴巴发不出声来,原地愣了好一阵才“咕咚”跪倒哭着劝说:“不行啊,阿兄,诸部兵马加起来可是足足七万多人,我们得拿出多少牛羊才够大伙儿吃的呀,要是把牲畜都宰了,就算能用缴获换来过冬的粮食,那来年我们又怎么办?”
眼见柯比能不为所动,苴罗侯膝行向前抱住柯比能的腿继续劝说:“而且阿兄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们没打赢的话又该怎么办,到时候九原城没了,牛羊也没了,粮食也没了,其余的部落还不得把我们给生吞活剥了啊”。
柯比能也急了,跺脚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让汉人把九原城夺去了,而且就算我不想打了,其余诸部也不肯答应呀”。
“不如跟汉人议和吧,我想汉人之所以来打我们,无非是因为阿兄是魏国所封的附义王的缘故,我们可以请求汉帝的册封,跟着他们一起打魏人,只要他们肯撤出九原城就行,至于给各部的补偿,可以去抄掠并州的魏人”。
苴罗侯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就怕汉人的胃口太大,不是简单嘴上一句愿意归附就能满足的,柯比能犹豫良久,最后才缓缓说:“这样吧,你偷偷去跟汉人谈一下,看他们究竟想要些什么,注意别让其他各部的人知道了”。
苴罗侯见柯比能松了口,这才放开手起身答应道:“阿兄放心便是”。
当夜,苴罗侯悄悄来到九原城下叫门,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声称自己是代表柯比能前来谈判的。
城头的汉兵连忙报告给赵骥,赵骥知道后调笑道:“这么快就派人来谈判了,柯比能反应倒是够快,看来他的粮食已经跟不上了”。
李球请示说:“那将军见是不见鲜卑人的使者?”
“让他进来,我正好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汉军不敢开门,只能从城头放下吊筐把苴罗侯拉了上来,然后带去和赵骥见面。
赵骥笑盈盈地问苴罗侯:“说吧,柯比能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苴罗侯按着草原上的习俗抚胸行礼:“将军此来九原,无非是想取河套鲜卑之力为己用,其实我们鲜卑人一直忠于大汉,所以暂时屈身侍奉魏人,实在是因为汉室远迁益州,我们难以独自对抗魏人,这才不得不委曲求全”。
“胡说,镇东将军收复关中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们如果真的忠于大汉的话,怎么现在才来请见?”李球一语戳破苴罗侯,谈判嘛,自然不能一上来就让赵骥直接表态,否则就会失去讨价还价的灵活性。
苴罗侯不认识李球,但这个年轻人既然能站在赵骥的身边,地位肯定不会低,于是他侧身又朝李球行了一礼道:“我阿兄的确是忠于大汉的,只不过我阿兄虽能号令河套诸部,但却并不是真正的大汗,其余诸部意见不一,需要时间去说服他们,所以才会耽搁了”。
苴罗侯继续转向赵骥补充道:“要是将军能扶助我阿兄当上河套鲜卑的大汗的话,我们河套鲜卑将永远忠于大汉,绝不背叛”。
“柯比能当不当得上大汗是以后的事,还是先说说眼前的战事吧”,赵骥不想浪费时间和苴罗侯扯什么忠义法统,“直说吧,柯比能开得出什么条件?”
“只要将军愿意退出九原,我阿兄愿意公开接受汉帝的册封,并带兵追随将军参与对魏人的战事”。
赵骥给李球递个眼色摇摇头,李球会意,上前一步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何况步度根已经在你们前面归附大汉了,他开出的条件可比你们好多了”。
苴罗侯挑拨道:“步度根没有号令河套鲜卑的实力,其他部落根本不会听他的话,他的承诺都是欺骗将军的谎话,不值得信任”。
赵骥冷哼一声,威严说道:“等我这次击败柯比能之后,步度根很快就会成为河套鲜卑新的盟主,怎么,你是觉得我没这个本事吗?”
苴罗侯连道不敢,然后故意试探问道:“不知步度根开出的是什么条件,将军不如开诚布公,我看看我们能不能接受”。
赵骥才不会笨得这么快亮底牌:“你不用管步度根说了什么,你直接说你们能给我什么回报便是”。
苴罗侯知道如果单单只是名义上的臣服的话,以眼下的形势根本不可能打动赵骥,于是他咬咬牙说:“除了接受汉帝的册封外,我阿兄还愿意献出五千骑以及相应的部民随将军迁徙到关中”。
赵骥闻言心中好笑,能开得出这么高的价码,看来柯比能是真的撑不住了,但他面上却表现得不屑一顾,挥挥衣袖说:“这种条件就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你回去跟柯比能再好好商量一下,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能带着有诚意的条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