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海见明德非但不阻止,瞧着似乎还饶有兴致,不由万分气恼,但他手中又无实证,只得闭紧了嘴。
柳青河见无人应声,只微微一笑,他转身看着明砚舟:“行军录上对何人援驰宜州一事并无记载。”
明砚舟并未开口,只等着他的下。
果见柳青河继续道:“你方才所言我等俱已知晓,不过那是否是旧时的真相,还有待查证。”
他转过身面向明德:“殿下,此案重大,不若便交由三司会审?”
明德捻了捻手指,他似听见什么好笑的话,顿时轻笑出声:“明砚舟彼时领一万兵马,先至宜州击退突厥护住粮草,后又至岳州护佑百姓,此等卓然功绩不是论功行赏,而是请三司会审,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殿下此言差矣!”柳青河振振有词:“他立功是真,不遵军令也是真。”
明砚舟站在堂上,光从他身后来,倒使他面色一时有些难辨,众人只听得他语气中尽是不悦:“柳大人,若我大胤臣都如你一般,抓住了册上的只言片语便大做章,那我大胤可还会有海晏河清的那一日?”
柳青河愤而转身:“二殿下慎言……”
话音未落,便已被明砚舟扬声打断:“不过我倒是有些不解,柳大人今日此举倒有悖往常的风格。”
“本官往日是何风格?”
明砚舟缓缓走近几步,俊朗的面庞落在众人眼中,只见他思索了片刻才开口:“你往日啊,兵不血刃、片叶不沾身。旁人绝难抓住你的错漏,但你今日不同。”
柳青河闻言,心中已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二殿下对本官,似误解甚深啊!”
“我倒是觉得这就是你的真面目。”明砚舟知晓翻案一事已触及他心底最深的恐惧,是以他才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来抵御。
先是想方设法欲除古齐月,如今又是自己,而自己已落入他眼中,再无余地。
翻案,势在必行!
明砚舟一身戾气难掩,他定定地看着柳青河,眼中毫无温度:“柳大人,你今日如此着急想置我于死地,是怕我说出些什么不利于你的言辞吗?”
柳青河闻言,心中狠狠一震,他突然有种预感,明砚舟定是知晓了些什么!
但他面上仍佯装镇定,只沉着面庞冷声道:“本官所行之事俱无愧于天地,并无什么不可见人之事,又怎会对你有什么忌惮?实在可笑!”
“是吗?”明砚舟语带笑意,方才那一问仿佛只是随意出口的一般,他低声道:“大胤乃是礼仪之邦,向来讲究礼尚往来。柳大人,届时若我赠你一份大礼,你可得接住了!”
旁人均未曾听清他此言,只有柳青河,官袍之中的身形顿时绷紧。
孙如海见柳青河已不再开口,心中顿时急跳起来,片刻后他艰难道:“可您不遵军令……”
明德见此事似没完了一般,他摆了摆手:“自古以来从无得胜还朝还要被问罪的将领,今日之事,本王便当尔等未曾提起过。诸位,可还有正事要议啊?”
孙如海闭紧了嘴,堂下一片寂静。
明德见状便站起身,朝后殿行去。
明砚舟站在殿中半晌未动,只看着身旁的同僚慢慢散去,抬眼时却见古齐月正眼含担忧地瞧着他。
他勾起抹笑示意对方不必担心,随后便转身走出了金銮殿。
古齐月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终于收敛了视线……
柳青河脚步中都带着极强的怒气,他极力忽视身侧孙如海滔滔不绝的求饶之言,大步朝马车而去。
孙如海见他丝毫不欲搭理自己,便也悄然闭紧了唇,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柳青河踩着凳踏上马车,一撩车帘俯身便走入了车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