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谢知行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滴出水来。
先帝曾评价长子敏而好学,天资聪颖,对万事有寻根究底,追求完美的精神,任何事交到谢知行身上,他总是放心的。
只一点,有时候看待事情不必过于执拗——
而这一点,谢知行从来没做到过。
“时光回溯的条件到底是什么?不搞明白这一点,要朕如何安睡。”
谢知行狭长的凤眸下覆着淡淡乌青。
“妃嫔被抬进未央宫是回溯触发得最频密的时候,关键必在其中。”
是人为,还是天命?
为什么独独只有他保留了记忆?
谢知行抬手,将碎发拢至脑后,灼灼烛光将他俊美的脸映照得更加阴郁。
……
须臾,谢知行起身,决定出去走走。
在门外候着的迎禄连忙给皇帝披上外衣,听其吩咐:“朕不过散步一会,你们不必跟着。”
“这……夜露深重,皇上万金之躯,如何使得?”
谢知行余光扫过迎禄。
众人纷纷跪下,再不敢多言。
皇宫十二个时辰都有宫女太监值班,谢知行从小在后宫横行,一砖一瓦他都认识,不觉有阴森恐怖之处。他走着走着,忽然眼睫一沉,豆大雨珠细细密密地落下,不过眨眼之间,雨水就打湿了他的衣袍,他思忖片刻,走向了最近的咸福宫。
“参见皇上!”
值夜的宫女远远看见谢知行走近,便不顾地上泥泞,赶忙行以大礼。
谢知行嗯了声,便往里走。
这时,惊喜过度的宫女问了一句让她后悔半个月的话:“皇上是来看丽嫔娘娘的吗?”
宫女一问,谢知行才想起来咸福宫不仅有丽嫔住着,还有孙常在和……
“云氏住在哪?”
谢知行记得,她的笔试答卷拿了满分。
“回皇上的话,云答应住在西侧房里。”
话音刚落,谢知行便径直往西厢房走去。
……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后宫更是皇帝的后花园,谢知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只不过,有人显然并不这么想。
丽嫔得知皇上往西厢房走后,登时乱了分寸,她抱着微薄的希望让宫女赶过去,想将皇上抢过来,料想云答应在宫中根基不稳更没后台,被夺宠也不敢吭声。只是宫女还没走近就被迎禄拦了下来,听完她说的话后,他气笑了:“皇上要宿在何处,别说是你了,你的主子也管不着。”
“公公误会了,”宫女赔着笑脸,也知道妄图管束皇帝是大不敬,她照着丽嫔的话描补道:“主子是怕西侧房太逼仄狭小,委屈了皇上,想请皇上来正殿稍作歇息……”
前方,谢知行顿住脚步。
他听到了这话,回过头来。
月色为他冷漠的脸勾了道矇眬金边,声音沉沉如暮钟:“那便把正殿收拾出来。”
说罢,他抬脚便走。
宫女来不及喜上眉梢,迎禄就好心提醒她:“西侧殿的确太委屈皇上了,如果要临幸云答应,怕是也得在正殿。”
宫女僵住。
什、什么意思?
皇上要在丽嫔的屋里临幸别人?
那岂不是要将丽嫔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