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屋子里,气不打一处来,可看见自己脆弱的女儿,又强忍着将气全部压下来了。
她冷冷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宫人如获大赦,纷纷滚了下去。
碧荷灵机一动,将长公主褪下来的衣服塞给一个小宫女,命令道:“拿去烧了。”
那宫女不敢有误,将衣服拿着便下去了。
而碧荷则站在门口,想听一听,太后和长公主会聊些什么。
殿里。
“哀家都知道了,可左右不过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已经背弃了你的男人,你就忘了他吧。”太后坐到陆愉仪身边,用手梳了梳她凌乱的头发,叹气道。
陆愉仪眼下面如死灰,对于她而言,若是宁岑真是死了,她或许会好受些,但是他眼下没有死,而是去了那种地方……
太后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悲伤到了极致了,眼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继续劝道:“好了,不要日日在殿
里这样大呼小叫,若是被人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如今宁岑没了,你也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母后一定会给你收寻俊美男子,你只管好好在宫里将养。”
陆愉仪目光呆滞,听见太后说的话,她渐渐从麻木悲伤认命中走了出来,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意,声音也变得尖利而扭曲:“我不要什么俊美男子!母后,你帮我杀了楚王的侧妃还有楚王!就是他们请旨要问罪驸马的!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虽然经历过昨夜,陆愉仪已经悲痛到无力,声音也因为悲怆而寸寸撕裂,然而话里中的怨毒却是丝毫不减。
她心中惦记的,还是只有杀人。
一向爱女心切,事事纵容长公主的太后,此刻却显得尤其犹豫。
太后看着眼前精神崩溃的陆愉仪,眸色暗了暗:“处死驸马虽是陆霁远上的旨,但同意的毕竟是皇上,这事恐怕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眼下陆愉
仪是听不进这些分析的,她恶狠狠地喘了口气道:“母后的意思是,不愿意帮我杀了楚王和他那个侧妃了?”
太后耐心道:“母后绝无此意,母后只是觉得做任何事情,需要思量仔细些,放在几日前想必你我都没有想到,驸马会被这么快发落,眼瞧着如此的局势,像是有人提前布置好的。”
“不!我不听!”陆愉仪抓狂道,她无法忘记今日早上,宁岑伏在她双膝上时那狼狈龌龊的模样,她一想到宁岑身上那红青色交织的伤痕,被闭不上眼睛,睡不好觉。
她眼下只能将宁侧妃给快快发落!还有楚王也一并拔除!
她快要疯了!
“你冷静些!”太后实在忍不住了,厉声喝道,“你张口闭口便是要杀人,怎么也不过过脑子,那宁侧妃你从前想了多少法子去杀她?折损了多少人?最后的结果如何?”
太后深深瞥了长公主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
从小我便教你,做事要冷静,谋定而后动。你如今是怎么回事?你仔细想一想,为何从她入京,你便事事不顺,而她水涨船高,这其中的缘由,你有过几分思量!”
太后这话明明白白的是在敲打长公主,希望她吃一堑长一智,可长公主此刻根本听不进去。
长公主不甘示弱道:“母后的意思是,我不如那贱人聪明,是我活该到了这个境地?”
“母后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母后就不要认我做女儿,认她做女儿罢了!”陆愉仪怒气冲天大喊道,她双目狰狞,似乎眼珠子下一秒便要掉出来,看着极其吓人。
太后看着她这模样,很是心疼,刚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她,让她安静一些。
没想到,被长公主一把挥打开。
太后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微微惊讶,“你这是何意?”
“何意?”长公主怒极反笑:“我还想问问母后,这是何意?我身为堂
堂长公主,如今想收拾一个低等女子都收拾不了!母后口口声声说,事事为我好,替我盘算。如今就替我盘算出这样一个下场,人生还未过半便当了两次寡妇!而弟弟也被你盘算地音讯全无,不知是死是活!”
话音微落。
“啪”的一巴掌便落在了陆愉仪脸上,霎时,一个清晰的指印便印在她左边脸,唇边也泛起点点鲜红。
太后抽袖将手收回。
龙有不能触碰的逆鳞,人有不能言说的伤痛。
皇长子信王殿下便是太后此生都不能触碰的伤疤,如今被长公主这样大大咧咧地掀开,太后气得脸都白了,只打一巴掌算是轻的了。
“母后,你打我?”陆愉仪捂着自己的脸,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都被击溃了。
“哀家打你又如何?哀家只后悔没有早些打你,将你打醒!”太后厉声喝道,“原以为你明里暗里吃了这些亏能够长些教训,没想到越来越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