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弥冷冷地说道:“作什么选择?站在世家一边,跟我们京八兄弟为敌吗?胖子再怎么也是聪明人,我想他不会蠢到这样的地步,自己找死!”
慕容兰叹了口气:“如果刘裕只是一个将军,是你们京八兄弟的带头大哥,那自然不用做这样的选择,但如果有朝一日,他要登基为帝,改朝换代,那他就不止是你们的大哥了,而会是大晋所有子民,包括世家高门的领袖,到这时候,他就不能再用兄弟义气,而是得用法规政令,来号令天下了。”
向弥咬了咬牙:“我们京八兄弟并不是不守法规之人,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个情况,哪怕是我的部下,我的兄弟,如果是违法乱纪,横行乡里,那给国法处置,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我不相信,寄奴哥就算真的当了皇帝,他就会忘了初心,完全向着那些世家吸血蛀虫!”
慕容兰微微一笑:“刘裕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刘穆之也并非想要维护那些不肖的世家子弟,但是,到时候会有很复杂的利益纠葛了,就象这次广固之战,你铁牛兄弟是从头到尾都浴血奋战的,就是此战,也没少受伤吧。”
说到这里,她的秀目在向弥那粗壮的身体上扫来扫去,落到了他右肩的一处药带之上,即使是包裹在盔甲之外,也明显可以看到还在不停地渗血呢。
向弥笑道:“没什么,这些都是小伤,不碍事,不过,你说的如果是那些前来混军功的世家子弟,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尤其是庾悦这小子,临朐打完后就跑回后方了,尽他娘的把他家子侄那些小白脸塞过来到军中,一个个成天不是喝酒吃肉就是到处散步闲逛,每天也就写几条军令公罢了,回去后一评定,我呸,功劳却要比一些冲锋陷阵,甚至战死沙场的兄弟们高,这也太不公平了。”
慕容兰澹然道:“这就是现在的功爵评定办法,也是寄奴和胖子为了平衡大晋的武之间的矛盾,让京八兄弟和世家子弟都能接受,才出台的这么个办法,就象西汉建立时,萧何功居第一,也是因为治的结果。总有一天,你和你的儿子们也会转武为,到时候说不定也会觉得这样有理呢。”
向弥摇了摇头:“我永远也不会觉得耍笔杆子,舞弄墨的能比流血牺牲的将士们更有贡献。所有的京八兄弟也不会这样想。”
慕容兰正色道:“以后你们会成为新一代的大晋世家,最好要转变观点。但是,我了解寄奴,他恐怕永远也不会转变的,这些年来,他要实现自己的宏愿,但只管打仗征兵,把兵马钱粮,军械制造这些,全部交给了刘穆之,而刘穆之如果不是跟世家合作,各让一步,又怎么可能造得出来这些呢?”
向弥咬了咬牙:“那既然如此,他们合作不是很好吗。虽然我仍然对胖子隐瞒老兄弟给欺负的事保留我的意见,但除此之外,他和寄奴哥的利益也没有什么冲突吧。难道世家高门就不支持北伐,不支持收复失地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的根子了,世家高门要的是这齐鲁之地都成为他们的庄园,而大燕的百姓也全成为他们的奴仆部曲,这个条件,王妙音已经正式提出来了,要不然,大晋的世家也不肯这回出力支持北伐长达一年之久。铁牛兄弟啊,就算不考虑我的因素,你觉得寄奴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向弥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事,寄奴哥我清楚,他最恨这种人欺人,掠人为奴的事情,燕军掠我汉人百姓为乐工奴隶,他不能忍受,但如果是燕国百姓,给世家高门卖身为奴,他也不会同意的,如果是战俘军人,倒是有可能,毕竟手上有我们北府将士的血,但是百姓是无辜的,我们军人的刀,是向着敌人,而不是平民百姓。这点寄奴哥一直教育我们,你应该很清楚。”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恐怕刘裕又一次给蒙在鼓里了,这次王妙音向我开出的条件是,让我带所有族人坐船回辽东,回我们慕容氏的老家,不然的话,城破之时,举城都会是晋国的奴隶。”
向弥睁大了眼睛:“我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呢?寄奴哥这回明确下过令,不许掳掠…………”
慕容兰摆了摆手:“我没说这个条件是刘裕提的,我是说,这是王妙音给我的条件,她还说,这是给我的最后机会,让我能带着族人永远地离开,不然的话,就连刘裕也救不了我的族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不顾念夫妻之情,要留到现在呢?”
向弥咬了咬牙:“就算这回刘穆之和王妙音再次瞒着寄奴哥,事后也不可能这样的,寄奴哥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慕容兰叹了口气:“天师道作乱,刘裕必须打完后就率军回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那最后处理俘虏的燕国军民,我的族人百姓的事情,就会让留守之人来完成,你觉得最后留守处置之人,会是谁呢?”
向弥瞪大了眼睛:“应该,应该是阿寿哥吧,实在不行,我去请命,用我此战的军功来换个青州刺史,大嫂,我绝不会看着你受苦的。”
慕容兰笑了起来:“铁牛啊铁牛,你是个好兄弟,但也是个大笨牛啊,你治国理政的本事,自己应该清楚吧,如果真的南燕灭亡,青州归了大晋,你觉得有任何可能,把你,或者是同样一介武夫的刘敬宣留在这里吗?最后留在这里的,无非就是两个穆之罢了,要么是羊穆之,要么是刘穆之,而王妙音敢这么跟我说,显然,这两位穆之,她都已经搞定了。”
向弥沉声道:“不可能的,这种大事,不可能瞒得住,寄奴哥要是知道了,一定…………”
慕容兰收起了笑容:“你觉得真的到了这时候,忙于跟妖贼,跟斗蓬作战的刘裕,还有秋后算账的可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