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天第三次亮起的时候,她看到了低矮的小楼房、有店铺、有汽车,原来早餐还可以买卖的啊!
孟桔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但是她知道,这里离家还是太近了……
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要了多少饭,最终,她在一个中午,倒在了一条柏油马路边。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在一家小饭馆的后厨里,一张简易的小躺椅,屋子里凉飕飕的,与马路上蒸腾的热浪形成鲜明的对比,不久之后,她就会知道,这个用来制冷的东西叫做空调。
店里人不多,一对老夫妻,一个厨子。
那个慈眉善目的老板娘告诉她,她这是中暑了,看她的穿着打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是遇到人贩子了么?要不要帮她报警?
在听完她的身世之后,三人不禁唏嘘,动了恻隐之心的老板娘收留了她,让她到自己儿子开的服装厂打工。
三年之后,当孟桔将八万元现金放在孟家一家老小面前时,她终于挺直了腰杆。
她又去看了苏招弟。
苏招弟穿着一身破布棉袄,背着已经快要两岁的娃娃,正在冰一样的冷水里洗衣服,孟桔已经快要认不得她了,臃肿的身材,被打得青紫的脸庞,冷漠得没有感情的眼神……
————
孟醒醒喘着粗气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禁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什么乱七八糟鬼玩意儿?杀人不过头点地,这钝刀子拉肉算个什么事儿?
抬眼看看,原见林就坐在边上。
再看着旁边输着营养液的苏暖,好像瘦了一点,孟醒醒想。然后问原见林,已经过去多久了。
“三天!”原见林说:“你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了?精神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啊。”
“老娘差点被人卖了给人当老婆!”孟醒醒气呼呼地,还没从梦境里走出来一样。
她让原见林把人都叫过来,这段不愉快的经历,说一次就好,没必要来一个说一遍。
很快,陈木十就飞奔上来,姬牧、小猫,该来的都在这了。
孟醒醒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问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醒了,但是暖暖没醒?还有啊,她童年也没这么惨吧?这魇鬼还真会编。”
“应该是你的执念解除了,她的还没有,就好像打游戏一样,你通关了!”原见林说。
“老娘能有什么执念?这不是暖暖的执念吗?她童年都遭遇了什么?我知道她小时候家里穷,还有个弟弟要养,但也没有悲惨成这样吧!”孟醒醒忿忿不平。
“这个不是暖暖的遭遇,而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是她小时候最害怕发生的事。”陈木十说:
“我听暖暖说过,她小的时候虽然不是像你们在梦境里经历的那样悲惨,但也是需要在家做家务和带弟弟的。
“而且她的父亲死得早,她的母亲要拉扯她们姐弟俩,还有一个奶奶要奉养,一家四口人相依为命,过的是挺艰难的,她的奶奶已经不能下地干活了,还得坐在床上给他们做衣服,因为买不起啊,他们的衣服都是自家做的。”
“好在她的母亲深明大义,咬牙坚持着,还顶着经济上的压力和邻居的冷言冷语,砸锅卖铁,还向亲朋好友们借钱,这才供他们姐弟俩上了大学,走出了山沟沟,所以我们结婚的时候,她妈妈才会哭得那么狠,说她总算是圆满了。”
“而她的一个童年玩伴,就像你梦里的苏招弟一样,从小是在打骂中度过的,只念完小学就回家种地喂鸡了,最后才十几岁就被逼着嫁给了一个老鳏夫,二十出头就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上一次见到她,是在我们结婚前,暖暖回去接她母亲。暖暖说那个小伙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只会唠叨和满嘴脏话的臃肿妇人,背着一个孩子,肚子里又怀上了第三个。”
“暖暖说她自己是幸运的,有这样一个母亲,不然她现在也和那个小伙伴差不多了。”
孟醒醒恍然:“所以,魇鬼是将她的恐惧给放大了,并且把她小伙伴的遭遇给安到她的身上了。”
“看来是这样。”原见林说。
“那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她要是逃不出来,只能这样陷在无助中无法自拔了吗?”
“没有办法,只能让她自己解脱出来。”原见林表示无可奈何。
“那我要是再次进入到梦境之中,那么是会接着之前的继续,还是会梦境重演一遍?”
“不知道!”原见林很干脆地说,姬牧也摇摇头。
“那种恐怖电影你们有没有看过?就是那种每天都在不断重复前一天发生的事的那种。”孟醒醒说。
看到大家都在点头,她又接着说:“那是不是很无助很绝望?”
大家又一头。
“那你们懂我现在的心情了吗?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再回去,这个经历又重复一遍呢,既然是暖暖的梦境,又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情,我是不是有合理的理由怀疑,魇鬼会让她在那里不断重复着,或者是继续下去,直到死,然后循环往复?”
“那个——孟姐姐,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小猫弱弱地举起了手。
“不当讲就别讲。”原见林怼了回去,除了孟醒醒,他谁也不惯着。
小猫讪讪地看看孟醒醒,又看看原见林,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
看她那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孟醒醒没好气道:“想说什么快说。”
“那是孟姐姐让我说的哦。”小猫如蒙大赦,挑衅似的看了原见林一眼,后者哭笑不得:知道你有人撑腰。
“那个,孟姐姐啊,我觉得——对于这个梦境的恐惧程度更深的,恐怕是你吧!”小猫两个食指在一起斗啊斗的:
“毕竟苏暖就在梦里一直呆着,而你是实实在在醒过一回的人,你比苏暖更加害怕回到那个梦里。”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半晌,孟醒醒一声干笑打破了沉默:“哈哈哈,我孟神经无所畏惧,还能怕区区一个梦么?”
“神君!神君!不是神经!”原见林无奈扶额,他老婆在梦里走了一遭,脑子都变得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