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端坐在角落静静的调试着医疗设备的第四名医生突然张开了微阖的双眼,止不住的杀机从他的眼底一闪而逝,而当他直视众人之后,那对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的眸子赫然变成了畏缩而又惊恐的样子。
“张医生的意思是......司令他得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病......”第四名医生吱吱唔唔的说道,“难以治愈”这四个字被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又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这恰恰营造出了一种他担心用词不当所招致的无妄之灾。
“什么病!都t给我说清楚!”
“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们这群只会缩在医院大楼里的老鼠们!一堆没卵子的东西!”
各种污言秽语从濒临暴走边缘的军官们口中爆出,他们耐心等待了那么久,换来的就是这种白痴都能看出来的回答。
“哗啦!”军医的衣领被一张有力的大手拽起,一名压抑不住愤怒的陆军军官见第四名医生所坐的位置过远,便将目标放在了一开始便胡扯的军医身上。
终日待在屋内的医生哪能比得过在训练场上反复锤炼摔打的正规军,被整个提起来的军医剧烈的挣扎着,扑棱着的双腿踢翻了脚下的椅子,却踢不开面前那个扎根的古树般的身影。
扑近的其他几名军官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他们只是想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军医一顿,可完全没动要人命的心思。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那名冲动的军官拽开,幸好对方也并不是真的失去理智掐着军医的脖子不放,除了衣领在军医的锁骨上不留下了一圈红色的勒痕之外,并无其他大碍。
可这一下却完全吓破了这个军医的胆,“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的他瑟缩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在相熟的同僚拉了拉那名惹事的军官之后,后者才顺着同僚的目光注意到静静站立在一旁的上将。
作为整个帐篷内除了梁军外职位最高的人物,秦筝一直只是冷眼旁观着那几名少壮派军人的闹剧,这一会儿待他们安定下来看到了秦筝的目光,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蔑视在令他们感到自尊受损的同时又不得不畏惧的低下头去。
军中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军衔与威望决定着一切。
“你可以说了。”秦筝越过那名依然在发抖的军医,转而向守着心电图的第四名医生问道。
自始自终,陪伴在梁军身边的逸辰没有说哪怕一句话,即便是在他的直系下属惹过事后投来征询的目光他都没有理睬。
梁军只是病重,可没有昏迷,那从军官们大吼大叫开始便竖起的耳朵令逸辰的心陡然一惊,他想到了回光返照这个词。
无论对方还能清醒多久,哪怕只有一秒,他也是那个一言夺人生死的总司令。
“这种病的发现最早来源于半个月前的难民区,患者的细胞莫名的开始分泌大量的异体蛋白质,而自身的免疫系统随之发生排异反应,但因为未知的原因,被杀死的却是本体健康的细胞。这种反应一般从肝脏开始,逐渐向着中枢神经蔓延。但奇怪的是,那些被杀死的细胞并没有完全死亡,它们依然还保持有一定的活性,从这种程度上看,与其说是疾病,倒更像是一种未知的感染。”
医生的话令逸辰的注意从身旁的总司令身上转移了出去,如果排除他说的内容的话,在面对着这么一群掌握着整个城市命运的大人物面前能这般镇定的侃侃而谈,这种心态倒令逸辰刮目相看,他突然对这个与那三名医生隐隐有些格格不入的家伙产生了兴趣。
不过……他刚刚说了什么?感染?
逸辰只感到一阵头皮发炸,人类的避险本能令他差一点就从梁军身边跳了出去,即便是硬着头皮压下了这股**,他扶着椅背的双手依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整个帐篷内最想问这种感染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就是他了,偏偏他又是最不能问的,个中郁闷逼的逸辰几乎要急的吐血
“感染?!你当真?”
这边最担心的人还没说话,刚刚惹事的军官顿时又跳了起来。
惊乍的声音突然令逸辰觉得自己的这名下属并不是那么的愚蠢,如果他确实是看出了自己开口的尴尬而以这种方式代为询问的话。
与之对应的是其他军官相对的平静,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人都不会太蠢。虽然梁军明言帐篷内只留下总参的人,但或多或少的会有人留下一名自己的嫡系伴在身边,就像古时帝皇托孤一般,人手准备的充分一点的那方总会占点优势。
然而那名医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在其他核心人物征询似的眼光中继续说下去。
“当这一情况传到医院的时候,那些难民已经被隔离了起来,医院的专家们在隔离区仅待了不足六小时就被赶了出来。随后便是一场大火将难民的尸体焚烧一空,而采集的样本在医院内研究刚有进展时也被军方以安全为由没收。”
医生仿佛在说一个故事,但当他说到“军方”两个字的时候,一直尽力安分着的人们不淡定了。
“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场大火?为什么下面没有汇报?这城市中仅有的大火就是昨天虫群入侵引起的!在此之前哪来的火?”
“污蔑军队、制造人心动荡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与此同时个别思维更发散些的军官却想到,“会不会是城内的一些黑帮冒充军队而为?”
暗处总会滋生一些毒瘤,尤其是在这种乱世的氛围之下。即便实行军事管制,也保证不了绝对的干净,而当一些罔顾军令和军人荣誉的败类参与进去之后,这种情况便一发的不可收拾。
城市之内毕竟处在高官们的眼皮底下,这些根正苗红的人们眼中自然容不得那些沙子,因而金陵明面上虽然有着庞大的难民群体,但普通民众的生活区治安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可在那些出城去“探险”的人群中,情况可完全不是这样。
即使城内开辟了种植园,可真正等到收获还得到明年。现在的城市并不像古代那样兼具存粮的功能,而维持百万人日常生活所需的资源是浩瀚到令人绝望的,即便现在的人们已经降低要求到每日不必饿死就够的份上,但放眼整座城市,粮食供应上依然存在着巨大的缺口。
于是“抢粮队”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