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后花园装饰的雅致,庭中有一片巨大的荷塘,配以垂柳楼台,极尽奢华。
月光洒下了银辉,水面波光粼粼,静谧而安详。
梅三娘斜倚在凉亭中,静静地望着水面,瞳孔中倒映着一闪一闪的银光,目光平静而悠长。
起初她刚被送来之时,满腹愁怨,极度抗拒,恨不得将这后花园翻个天。但闹腾完了,累了,也就只能默默地接受。她知道再怎么悔恨也无能为力,一切都成了现实,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在幻想中,她确实已经被送来微生绍的王府了,即将成为一名高贵的王妃。
“呵,王妃……”梅三娘心里轻叹一声,这可实实在在的王妃,不久后便是太子妃,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皇后,这是多少姐妹梦寐以求的事啊!
少女之时成为花魁,风光数载,艳名远扬,多少男人为她趋之若鹜。接着又在最美好的年华之时,嫁入皇室,而且是正妻而非小妾,黄粱一梦也不过如此吧?
一名青楼女子,却有如此童话般的境遇,说出去也只会让常人妒羡不已,叹一声水中月、镜中花,这等好事自己是触摸不到了。
而谁人又知,梅三娘所憧憬的,也如这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流逝了。
梅三娘轻轻地从胸口取出那枚白玉环,玉璧传来一丝冰冷的触感,白玉无瑕。这上等的璞玉即便是终日与梅三娘的肌肤亲密接触,也没被这体温所感染,倒是冰冷的一丝不苟,这一点跟那家伙也挺像的。
想到这,梅三娘偷偷一笑,捧起来仔细地端详着,随后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又湿了眼眶,一起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触之不及。
有道是,命里无时,莫强求。
正待梅三娘惆怅、感伤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哟,三娘你在这呢!让本殿下这一通好找!”
方才微生绍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并没发现如自己所想般见到梅三娘一袭嫁衣盖着头盖静静地端坐在房中等待自己的场景,失望之余脸上浮起了一丝戾色。他本就喝的东倒西歪、晕头转向,恨不得一头倒在床上睡个痛快,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陪梅三娘玩捉迷藏。正欲发飙之时,转头便看到房间里的铜镜映出自己邋遢的模样。
微生绍吊着脑袋盯了半天,这才认出镜中那个满脸倒霉样的酒鬼原来是自己,顿时便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喊来婢女帮自己折腾一番,顺便喝了几碗醒酒汤,头脑倒也清醒了不少。
一照镜子,自我感觉还像模像样的,再随手抄起一把折扇便欲去寻梅三娘。
只不过那服侍他的婢女有些没眼界,居然旁敲侧击地想要向他打听一番这梅三娘的来头,言语中还有隐隐的争宠之意,极为煞风景,气的微生绍大发雷霆,心情随即也变得不好了。
“真是麻烦!”
微生绍心里暗骂一声,总算是找到梅三娘后,他强压着内心的不耐与急躁,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听得这令人厌恶的声音,梅三娘理也不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回头了。
微生绍以为她没听见,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三娘!”
梅三娘依旧不理,这会微生绍算是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于是沉着脸走到梅三娘跟前,恶狠狠地瞪着她。
梅三娘毫不畏惧地回瞪,眼神仿佛要杀人。
“本殿下刚刚喊你,没听见吗?”微生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没听到又如何,听到了……”梅三娘扬起了高傲的头颅,不屑道:“又如何?”
微生绍一拳砸在一旁的石柱上,皮笑肉不笑:“你别不识抬举!之前在明月楼本殿下给你几分面子,这会进了我王府,你以后给我注意点!”
“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如此低贱的出身,花魁又如何?能被本殿下看上,乌鸦攀上枝头当了凤凰,是你的福分,你不恭恭敬敬地伺候本殿下就算了,还敢给脸不要脸?”
梅三娘冷哼一声,反唇相讥:“奴家也觉得配不上你皇家,更不求你看得起,倒是想求三殿下您高抬贵手,放奴家一条生路。”
微生绍哈哈大笑,一把钳住梅三娘的手腕,奸笑道:“放了你?可以啊!那得看看三娘你的床上功夫如何了,把本殿下伺候的舒服了,本殿下大人有大量,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你!”梅三娘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
虽说她是明月楼的花魁,但平日里接触的王公贵族,与他相处时皆是一副君子作风,彬彬有礼,甚至都没人敢对她说稍微重点的话,那些荤段子就更没怎么听过了。而虽然梅三娘出阁有些日子了,也毕竟还是个雏儿,这些令人脸红耳赤的事,自己没做过也算是耳濡目染了,何况楼里的妈妈桑也十分健谈,常常跟她讲这些,什么七十二般武艺吹起来是一个比一个狠。
梅三娘虽然害羞,但也心存好奇,听得认真,对这些可以谈得上“略懂”二字,自是也曾偷偷幻想过,对象也应该是个温尔雅的翩翩公子。
而不是此刻眼前这种粗暴的行径,更不是这张令人厌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