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发生的那段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一直在船舱里闭目养神的谪言。兕心端着热水送来的时候,她才睁眼问了句:“先前怎么了?”
兕心笑着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谪言听了也笑:“肯定是‘虎船帮’新手,不然看见修竹还有不跑的?”
她们十三四岁经商就走过岷州湾,当时修竹碧萝兕心三人出手将岷州湾第一江匪帮——‘虎船帮’的一百多人给修理了个透心凉,打那以后,只要林家商船出入岷州湾,那是无人赶拦阻的。
修竹一入内恰好听到这句话,也笑:“我哪儿是煞神啊?瞧这话说道,是他们做亏心事在先,遇上厉害的自然心虚。”
谪言接了兕心递来的帕子擦了脸,对兕心道:“都说她话少,是在生人面前装哑巴,跟我这儿嘴皮子利索的跟什么似的。”
兕心也打趣:“不光嘴皮子利索,身手也利索。”
修竹笑着摇摇头,捧了床被子便往谪言船舱外的一只竹榻上一躺,闭着眼睛对兕心道:“兕心姐,你守夜吧。”
……
江风寒凉,带着细微如针的力,轻易就刺穿了薄凉的夜。江水沉沉如一面巨大的黑镜,商船在岷州湾内缓慢前行,两岸林峦蜿蜒,透着夜月的光,像极了一副水墨画。
兕心在甲板上左右晃荡,看着两岸起伏连绵,呼了口气,捧着手里的热茶正准备喝,却被岸边一声声“扑棱扑棱”声给制
止住了。
那是夜鸦成群飞起的声音,极其细微,混合着水流划过船身的声音,没有她的耳力,寻常人根本听不出来!
夜太黑,江岸上的夜鸦因为什么原因成群飞起,她却是看不到的。
她没有踌躇地欲转身回船舱唤醒主子禀告一声,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她披了件罩袍已经出现在了甲板上。
“主子。”
“是巫族。”谪言看着两岸黑色的丛林,对兕心说道。
“咔嚓”又是一声声响,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主仆二人都听到了。
夜间寂静,栖息在树枝的夜鸦不受惊扰根本不可能无端飞起!
加上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更加让她们确定,有人借树枝之力,在高空掠行。
“冲我们来的吗?”兕心凝眉问道。
“咔嚓”又是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谪言听到之后笑了:“还是几个功夫不怎么样的巫。”
听着这声音,想来这轻功肯定是一塌糊涂的。
“主子?”兕心又是一声疑问。
只是这声疑问刚落地,船便突然不动了。
船一停下,修竹也出来了,见了两人,便说了句:“月黑杀人夜。”
兕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鸣则已啊你是。”
谪言也在一旁笑。
确实啊,浓黑如墨的夜色,为这世间掩盖了多少罪恶,它自己也不知道吧。
三人玩笑间,江面上的水突然翻涌奔腾,掀起了三四尺高的浪头,快速地移动到船只的面前
来。
谪言巍然不动,兕心毕之站在船头,快速地翻动双手,掐诀结印,忽而,那阵巨浪就“嘭”一声化成了一阵微雨,散落在了江水里。
跟着巨浪踏水而来的还有数十条黑色的身影,他们显然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个情况,愣愣地站在水里,眼看着微雨浸湿了他们的身体,也不知是谁带了个头,率先跳上了甲板,剩下的人见了全都提气而上,跳上了甲板。
谪言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而后对兕心和修竹说了句“我要活的”便悠哉悠哉地迈入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