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琬每说一句,裹着谪言心上伤口,早已陷入那血肉之中的那些布条,像是被人随意撕扯着一样。
暴痛难当。
“不过她后来怎么样,我还真不知道。那会儿我也还很小,很多事儿记不得了。”顾清琬道:“所以我对瑶妃娘娘说了我并不知道。”
“你人没事就好。晚了,早些歇吧,明天还有事儿呢。”谪言说道。
她言语轻忽,顾清琬觉得有些奇怪,却只当她因今日为保她自无极宫出来而费了心力,便未做深想。
翌日一早,她带着谪言从雁国带来的巫族,上了去寒濯村的路,谪言则带着兕心踏上了去湖州的路。
二人在品安居大门分道。
“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儿,以此为信。”谪言将她在顾清琬院中捡到的算囊递还回去,里头除了子月镜,还装了一只冰蝶的虫茧。
顾清琬会意,收好算囊便道:“一路珍重。”
那些巫公自然知道巫蛊事大,但是江尧也是小觑不得的,便问道谪言:“江尧尚潜宏佑境内,若他出手了,我们如何防范?”
他们若没记错,他们来此的主要目的便是奉雁帝旨意,为诛杀江尧而来。
谪言看着远处好似与云雁交界最大的北疆雪山——焉山,融为一体的无极宫殿宇,对那些巫公说道:“宏佑有乐正一族在,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诸位珍重。”
“驾—!”
马蹄响起,尘土飞扬,这尚未见到硝烟的国土,冰雪也无法冻结那刺鼻的血腥味。
……
东国,笪城。
狂躁的巫尸和邕闵关所见,如出一辙。
海棠绕到巫尸后方见到这些巫尸的情形时,那一刻,她头皮发麻,心中若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
笪城城门紧闭,那些巫尸却像是疯了一样朝内撞
击。
“阿古达,准备出击。”只是一瞬,她收敛了心绪,沉着地下了命令。
岭南巫军设阵召唤鹰隼,巫尸确受了干扰而朝着他们袭击了过来。因为先前的邕闵关战役,海棠总结了经验,将动物皮脂与嵌了石块的木料缝合成了巨大的圆球,将桐油泼洒裹在其中。
她一声令下,无数圆球被巫军点,朝着那些巫尸翻滚而去!
火球所到之处,是被点的巫尸,他们的动作在瞬间慢了下来。
“老办法,拖—!”海棠对阿古说道。
阿古达领命,带着岭南巫军在笪城郊外,再次与这些巫尸兜起了圈子!只是,巫尸并未被他们清理多少。
不远处,便有哨鹰展翅而来。
哨鹰落在了阿古达肩头,他眉头一凝还未开口,海棠便道:“是雁国的驭巫军?”
“是,有两路。”阿古达说道。
海棠却道:“让你的哨鹰再探,三路驭巫军灭了我们三万军队,怎么就剩两路了呢?”
哨鹰长鸣一声,盘旋而去。
“前后夹击,咱们就五千人,月都司那边没准备好,咱们谁都撤不了,横竖一万五千人,这仗不好打。”
春日里的微风将海棠细碎的发拂在脸上,她的嘴唇干涸渗血,整个人看起来却一点儿疲态也不显,只因那眼中太过冰冷,也太过坚持的光,赋予了她强大的力量。
海棠握起胸前挂着的一只瓷瓶,立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烈火灼灼的战场,说道:“你们是他的族人,我很想保全你们,一个都别再少了,但这是战争。”
阿古达知道,那瓷瓶里头,是毕摩的骨灰。
他看着海棠瘦削的背影,沉声说道:
“但听将军您吩咐!”
城墙的巫尸像急欲奔往血堆的血蝇一样,密集拥堵,未因巫军的进攻而减少
多少,城墙摇摇欲坠,月子安领着的人即便到了,也难以抵御如此多的巫尸。
就地待援也不可行,没有别的办法!
月子安那边,若想抵御巫尸和驭巫军,他需要时间筹谋!他们现在,争的就是时间!
海棠放下手中的瓷瓶,说道:“你带一千个腿脚好,不那么累的驭巫军,分成三路,一路暗中跟着其余两路,其余两路去对付那两路驭巫俊军,记住,只做诱敌之扰,打完就撤,尽量拖延时间。”
……
林家的绿鸹不得使用,消息传递很快便慢了下来,只皇城的消息供给,一如既往的迅疾。轩辕业看着谪言动用林家巫族的巫力送入临都的战报,脸色沉得一如夜色。
“不过半年的时间,萧国也没了。”
临都皇宫后花园,轩辕业对石桌前端坐着的男子说道。男子眉目温和儒雅,生得异常出众,他正是昔日携着林凤凰出现在乐岛的龙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