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淑华赶着猪,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院子。
习惯性地把黑脚七轰回圈里,邹淑华添了半袋子饲料,又放了水,这才想起来不对。
猪圈的后半截开了个大洞,正用彩钢板挡着。
满地的碎砖新泥,让小猪们的活动空间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有几只向来胆子就小的猪,都缩在槽边瑟瑟发抖。
几天没吃上饭,正该长身体的猪明显都瘦了一圈。
邹淑华含着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哎哟,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哦!”
她打开圈门,挨个摸了摸小猪的脑袋:“花五,快吃。”
“白三,莫怕噻,你看看黑脚七,还敢跑到外面去逍遥快活!”
“黑脚七,多吃点。要不是因为你,我就掉坑里咯!”
挨个摸头摸了个遍,小猪们的状态还真的恢复了不少。
有些小猪慢悠悠地凑过去,试着开始吃东西。
“好,能吃就好啊!”邹淑华也不管袖子上沾了多少泥巴,胡乱蹭了蹭脸,狠心往猪圈外走,“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就在她迈步出来的那一刻,彩钢板外突然传来几句怒吼:“他大爷的,怎么这边还有!”
邹淑华感觉有点不妙,咽了咽口水,调转方向走到彩钢板旁,从钢板和院墙的缝隙往外看去。
一队战士们正扛着沙包,疯狂地往河堤上冲。
正对着彩钢板的那截河堤上,一股还没有指头粗的水流,正从溃洞中喷涌而出。
混浊的水流中满是泥沙,却根本没有将那溃洞填补起来。
水流强大的冲击之下,细小的泥沙倒像是无数弹片,瞬间就将溃洞划得千疮百孔。
指头粗细的水流,转眼间就变成了婴儿手臂粗细,而且还在继续扩张!
邹淑华愣愣地看着那水流,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那水流……大堤……
战士们扛着沙包,继续疯狂地往上垒。
“同志们,顶住!”
班长一次扛了两个大包,咬着牙往堤上跑。
邹淑华不由得也捏起了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替他分担些重量似的。
一个,又一个……
沙包压在溃洞上,顺着堤坝淌下的水流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堵住了!”“太好了!”战士们欢呼着,将肩上的沙包卸下,不顾地面的湿冷躺倒在地,正准备休息一下。
可班长的呼喊再次打破了平静:“这边不对劲!”
随着他的话,一道有如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水柱,从不远处猛然喷出!
战士们翻身而起,脸上憋得通红,扛起沙包,再次顶了上去。
邹淑华发现刚刚帮她抓猪的小战士,就在不远处。
小战士抓起一包,转身就往堤上跑。
可他脚下突然一滑,连人带包一起向着前方飞了出去……
砰!
侧脸磕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小战士的脸上顿时鲜血横流。
他却像不知道疼似的,咬着牙爬起来,抓着沙包就往上冲。
沙包迅速地堆叠成小山。
只是这一次,量变却没能引发质变。
因为那个位置的最高处,突然塌了下去,留出了一人来宽的豁口!
眼看水就要涌上来,班长大喊一声“拉住我!”,之后毅然地跳了下去!
迅猛的水流瞬间拍得他全身剧痛,他的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保住老乡的财产!
就在他跳下去的那个瞬间,邹淑华只觉得脑子嗡地一片空白。
她猛地拉开彩钢板,冲出去紧紧抱着离她最近的战士,泪流满面地哀求:“孩子,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