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丫头,”他侧过头高声喊了一句,很不耐烦,“你要跟就要跟紧,离这么远,跟丢了怎么办?你想被野兽吃掉吗?”
一句关心之语,偏偏要说得那么别扭。阿芜小跑着上前,胸前的包袱一抖一抖。
少年看她跟上来了,瘪瘪嘴,就继续赶路。
“哼,你可别误会。”
【是是是,我不会误会。】他只是闲得发慌,想找个人聊天。
只是她是个哑巴,要怎么聊?
“你叫什么?啊,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了。”他脸上有着一瞬间失策了的懊恼,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阿芜并不恼怒,只是面容轻松地牵起他的一只手,掌心摊开,那上头奇异地生着一张嘴,她眨了眨眼,它就乖乖地撇了撇嘴角,两唇相闭。
算了,不管了。她抬手在那上头写字。
“你会写字啊!”他好像有些欣喜,“这写的什么?我没看清,再写!”
她又写了一下,再抬头看他,二人贴得极近,不过她已经没那么怕他了,“芜?”
“你叫阿芜?”
她点点头,与他湛蓝的眼眸对视上,那眼中透出一种羞愤来,然后他突然撤回了手,又哼了一声,说了什么听不清,太小声了。
什么勾引什么的她满脸无辜地看着他,直到他大喊着——“算了算了,继续赶路嗯。”
少年叫迪达拉,虽然她无法发声,但还是在心里念了他的名字。
迪达拉是个具有艺术品味的忍者,据他自己这么说的,他会兴致高涨地做出一种粘土小鸟来,像给人展示自己心爱的玩具一般放到人眼前。
小鸟可以动,会飞,阿芜第一次看到这东西,忍不住伸手去摸,然后它的翅膀就羞羞答答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嘿,它还蛮喜欢你的嗯。”
她冲着他笑,笑得温柔笑得开心。
他脸一红,把小鸟收了,撇过身子,睨了她一眼,一眼,又一眼,结巴道:“是它喜欢你,是它!”
阿芜认真地点头,再次表示明白了。
他却陡然觉得有口气上不来,一哽哽了好久,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要给人看那只小鸟是如何爆炸的。
“哈哈哈哈!这就是,艺术!”
阿芜看他笑得癫狂,心中暗叹,还好是跟着他走啊。
少年说会有仇家追杀,没有骗人,走了半天后,那群人就追上来了。
迪达拉把她塞到一个岩石背后,说让她在这安心等他,语气中不可一世,“一群杂碎而已,很快就解决了。”
具体的战斗场景阿芜没太敢看,只是听到了不少的爆破声,就在她不知道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少年满脸笑容地支出一个头,“嘿,走啦嗯。”
他倒垂着的头发扫到人脸上,阿芜顿时便觉得眼睛瘙痒难耐,闭了眼,空气干干的,他的呼吸声几不可闻,只有些许温润的气体扫在那额头。
好痒,阿芜抬手去碰,却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体。
再睁眼,面前的头发已经不在了,人也不在了。
他走得好快。阿芜跟在后头有些跟不上,落出一大截,只觉得这人果然少年气性,情绪反复,方才还让人跟紧些,现在又好像巴不得把人甩开。
日头毒辣,阿芜又渴又累,包里的水舍不得喝,不知道还会在这荒漠里走多久,眼睛视物逐渐有了重影,阿芜眯着眼看向远方,他的身影不见了,不知去哪儿了。
心下着急,方向感顿失,原地转了转,要往哪里走呢?
嘴唇干裂,上面的表皮被咬了下来,阿芜张了张嘴,却只吃了一嘴的风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会找我吗?阿芜不确定,也不知道踩到了哪里,脚下一滑,滚下了沙丘。
她有时候会想,母亲其实还是很厉害啊,能在四周广袤无垠的荒漠沙丘中,找到唯一的绿洲,在那里安身立命。
在此瞬间,她心下已经确定自己今时今日只能死在这里了,她掉进了流沙中。
死亡如果是突如其来的,倒没有那么让人不能接受,可如今眼睁睁数着时间,看着自己的死亡期限,那才是,最让人觉得可怕的。
不能挣扎啊,越挣扎越是下陷得快。
迪达拉会来么?阿芜仰头看着那日头,好希望,好希望他来啊。
“阿芜!”
那是一只超大的粘土鸟,也是唯一的希望。
她高扬着手臂,与他交握。
高空中的风,像刺刀一样刮着人脸。
阿芜满脸泪水,身体一抽一抽,完全顾不得躲风了,只死死抓着迪达拉的衣襟,泣不成声。
“好啦好啦,哭得太难看了。”迪达拉回头拍了拍阿芜的肩,后者顺势躲进他怀里,并察觉到他身体一滞,而那只手正轻抚着她的背。
“是我是我,抱歉。”
“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听了这话,阿芜蹭起身抱住迪达拉,头陷在他的肩颈处,她慢慢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