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就看到米澜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嘴巴里塞得鼓鼓的都是馒头,她一边吃东西,一边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把米澜抱在怀里,感觉她浑身都在抖。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说:“想哭就哭出来吧,憋着不好……”
米澜边梗咽边断断续续的说:“那会邻村的人来说我爸死了……我就知道是真的;他不会把我扔在山里不管我的,我就是不甘心,想到临海来找他……但是现在真正切切知道他的消息,心里就怎么都不舒服……”
我连忙安慰了她一会,米澜又问我:“陆遥,你知道他在哪掉下来的吗?”
我愣了愣,说知道,资料上有。
原先的建筑工地现在建成之后叫京海大厦,承包商也就是蒋妍她爸当总工的那个云德集团。
但是我很理智也很清楚,米卫军的死和后续赔偿没有到位,和云德集团没有直接关系,做工程都是分包,次分包,下面干活的包工头过了很多道手才能到活,让工人干的。
那个卷钱跑路的包工头才是第一责任人。
米澜说:“那你带我去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说行,你先吃饭,吃了饭我带你去。
到了矗立的京海大厦门口,这里现在已经和八年前大有不同。
行人穿梭,灯火通明,京海大厦也成了地标性的建筑。
米澜站在京海大厦前面看了一会,又伸出手合十在胸前,朝着那个方向拜了拜。
米澜这个动作很古怪,周围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看她两眼,指指点点的。
我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一朝那些眼神异样的人回瞪回去,可能见我凶神恶煞的,那些人下的加快了脚步,没敢再指指点点说米澜的坏话。
我就听米澜小声说:“爸,我来看你了,我长大了,有了男朋友……肚子里还有了宝宝,请你保佑我们吧……”
我有点动容。
米澜给我的感受是真挚的,真诚的,有血有肉的姑娘,和蒋妍,梁曼曼给我的感受都不一样。
我借着路灯,注意到她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我拿出纸巾递给米澜:“现在责任人的信息我找到了,一直都没有赔偿,如果你想讨个公道的话,我可以帮你爸告这个人,就是他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也要把这狗东西找出来……”
这种工亡赔偿,金额不少,就算按照八年前的规定和平均工资赔付,也有三十万到四十万。
这笔钱如果当时这个狗日的老板不跑路,甘愿赔付,应该能让还在大山里的米澜过的好一些,最起码能够上得起学,穿的起衣服,她的奶奶不会因为几块钱去山上捡柴,就不会坠落山崖,提前失去了生命。
米澜的人生本不该如此……
她兴许会像我一样,上学读,考大学,做着一份说不上来喜欢,也说不上来多厌恶的工作,谈朋友,买房,结婚,一切随着岁数按部就班。
但这就像是蝴蝶效应,南美洲的一只蝴蝶震动翅膀,可能在太平洋就会刮起一场飓风。
人生中一个节点引发的质变,就会改变一切。
真的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谁知道米澜摇了摇头,看着夜幕中的京海大厦,呢喃道:“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呢……”
她依偎着我的肩膀,抱着我的手臂轻轻的摇了摇:“陆遥咱们回家吧。我喜欢你那个破旧的小出租屋,里面有现在属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