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笑道:“你开这客栈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策,不光可以增加自己的收入,还能附带着开阔商路,好啊,我的钱可算是能回本了,起初我还想着,你要是赚不钱,我便到你家白吃白喝上一年,也算是回本了呢!”
麦芽被她讲笑了,也知道她说笑话,哪里会真的那样做,“这些都是我后来想到的,当初开这客栈,原因可多着呢,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
花娘由衷的道:“你做生意见确是很实在,不像那些溜肩耍滑之人,只顾着赚钱,把做人的根本都给忘了,你这样做是对的,要做生意,先得学会做人,要是连人都做不好,那生意又能好到哪儿去。”昨晚的事,传遍了全城,她又岂能不知。
林翠饭吃到一边,孩子闹的很,她便抱着冬冬回房间去哄,反正他也洗过澡了,哄睡着也省事了。
李元青见她俩似乎有很多话要讲,便也端了饭碗,夹了些菜,招呼李远一起到前院去吃。他过去时,大厅里吃的正热闹,众人都招呼他俩过来一块吃。他俩也不客气,放下饭碗,边吃边听他们说些天南地北的事。
孔老板跟另一个中年汉子,凑到李元青跟前,笑眯眯的给他俩满了杯酒。孔老板道:“你们家老板娘烧的酸菜鱼真是太好吃了,我平时撑到卯,也只能吃一碗半的饭,可今晚我足足吃了两大碗,还嫌不够,要不是怕吃多了太撑,我非得再吃一碗不可。”
客栈里,菜要收钱,但米饭却不要钱,算来,这饭钱也在菜钱里一并收了。可即使如此,同福客栈里的食宿,还是比宏记便宜的太多,连宏记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另一个中年人也道:“宏记的菜没盐没油,淡的要死,就是给了饭,我们也吃不下去,以前我们经常自带些辣椒酱就着饭吃,要不然根本不香,就冲着这菜,我以后打死也不到宏记去了,非得在你这吃才行。”
他俩是真心的夸赞,也的确如此,麦芽烧的菜,或许上不了大酒楼,可对于他们这些走南闯北,靠着腿脚卖力的人来说,却是再好不过。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才有力气跑路。
见他俩夸个不停,其他桌上的客人也纷纷附和,这个夸早上煮的稀饭很实惠,不像宏记或是外面小摊上的稀饭,就是拿水兑出来的。那个也夸厢房干净整洁,伙计态度也好,他们的货有地方搁,就是堆在厢房里,也没人反对。
听着他们一口同声的称赞,李元青心里的高兴劲,那是不言而喻的。
一群人在大厅里笑笑嚷嚷,倒也热闹,累了一天,难得有机会放松一下,也是种缓解疲劳的方式嘛!
看着他们爽快的笑声,李元青看了眼李远,也从他眼里看出笑意。
做客栈生意的,最高境界,便是让客人把客栈当成自己的家,回了客栈,就像回了家似的,有哪个人不喜欢自己的家呢!而他们所要做的,便是极力营造家的氛围。
花娘跟麦芽聊天一直聊到很晚,晚些时,二妞过来把如意接了回去,天晚了,如意也该睡觉了。麦芽有半个月没瞧见到二妞,发现她黑了也瘦了,差一点才到二十呢,却略显沧桑之态,这是被生活所磨,等到了三十岁时,看着就该跟四十岁的女人无异。
没有如意在身边,黄大全轻松多了,也坐下陪着她俩喝酒,晚些时候,他送了花娘回去。
麦芽看着花娘的模样,真想出声劝她,别再等了,太不划算。用自己的青春去等一块石头融化,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给吞了回去,要花娘放弃,谈何容易。
次日一早,赶在凉快时,李远驾了马车,让林翠收拾些东西,送她回榆树村去。麦芽怕她空手回去不好,一早便去买了些糕点,又称了十斤肉。这十斤肉,她让李远回头送几斤给李氏跟哥哥他们。也不能多买,这么热的天,放到下午,肉就变味了。这会买回去,立马就得烧了,一天就得吃完。
厨房后面的荒地割下的杂草,经过两天的暴晒,已经干枯透彻。赶在早上气温还不是太高时,李元青点了个火堆,把杂草烧了。
为了防止火舌蔓延到厨房,他跟李远两个,将荒地周围的草都拨开,好让火苗集中在中间地带。
干枯的草,加上天气炎热,火势窜的也快。倒是不用这么快就烧掉,见着火势上来,他俩又赶忙挖土,将火苗盖住,不让它全部烧光,而是压住火苗,让下面慢慢透出烟来,这便是农家人常说的囚粪(同烟熏差不多,音同,字不同)。
乘着有时间,李元青跟李远,便拿着铁锹,开始整地,垄沟要挖出来,靠近沟边的地方也得挖低些,多铲出来的土,可以拿来填菜垄。
麦芽想着现在是已是盛夏,只能多排些葱,一般菜秧肯定是栽不活的,一栽一就得给晒死了。等天气稍凉些时,就能撒菜种了。
宏宝自从那一日被胡柳儿带走之后,便再没机会回宏家,就连成亲的头两日也没能回去。倒是胡柳儿他爹来了趟宏家,跟宏有成商量婚事。宏有成正为生意犯愁,他现在是悔不当初。一千个一万个没想到,那晚花那么大代价留下的尊贵客人,还没等他去通知谢远过来,人家便收拾东西起程了,说是要去大河道看看。若是有机会,还会从大河道回到这里住店。
可是他说归说,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回来呢!头晚做出的决定,所带来的后果,宏有成第二日便尝到了苦果,竟然没人再凳他的店,伙计们闲的大厅里打瞌睡。
谢远第二天快到中午时才过来,他仔细询问了宏有成这批人的特征,之后一言不发的站了会议,扭头便走。宏有成气的想吐血,好歹把话说清楚嘛!到底那位爷是不是个大人物,若是的话,他亏的这些生意,也能回本。
他气的不光如此,他还气谢远,在县衙里待的久了,谢远越来越会打官腔,即使跟他这个岳父说话时,都放不下官调。到家里入坐时,也总是自然而然的坐到主位上,哪里有把他当岳父看了。
胡家跟县令大人是姻亲,如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容忍胡柳儿的暴打他的儿子。纵观当下局势,他跟胡家的亲事,非结不可,至于宏宝过的日子有多悲惨,他不管。倒不是他狠心,宏宝也算过了二十几年安稳日子了,去吃些苦头也没什么不好。胡柳儿再凶悍,倒也不至于把他打死,这样便足够了。
看见胡老头,宏有成总算弄清楚,胡柳儿那脾气,那长相,是从哪遗传来的了。有这样一个老爹,哪会没这样的女儿呢!
胡老头一进宏家便直皱眉,对着跟在身边的,宏家老仆说道:“你们家老爷的眼光有待改进,这么好的院子,尽摆些花花草草,他又不是和尚,弄这些东西作啥,倒不如把院子青石都起了,再挖上一挖,种些蔬菜,你们府里有茅房吧,那粪水正好用来浇菜,一举三得啊!”
他边说边笑,笑声震的宏家老仆耳朵嗡嗡作响。同时,宏家老仆也汗颜,这位胡老爷一点都不像个乡绅老爷,倒像个种地的老汉。是哩!把院子这些名贵花草起了,再种上菜,回头浇一遍大粪水,那完了,整个院子也别待人了。
可这话他却说不得,只能尴尬的陪着笑。
宏有成其实早就知道亲家要来,为了占得先机,他故意躲在偏厅里,先让老仆把亲家迎到前厅坐着,好茶好待的奉着,他得再过一柱香的时间才能出现,当然了,这只是他的计划,不代表胡老爷子也会照他这般干。
胡老头天生嗓门大,进了前厅一看宏有成不在,便扯高了嗓门喊,“宏有成,你快些出来,咱们快些聊完了,我还有事呢,你店里没生意,你不忙,我可忙着呢!”
宏有成被他这话气的想吐血,可就是不出来,他非得压压亲家的脾性不可,否则他宏家的面子怕是难保。
“宏有成,你耳朵聋了吗?我……”胡老头骂了句脏话,见着他不出来,抬脚便四下找开了,还问那老仆人,哪边是卧室,哪边是茅坑,如果卧室找不到,他就准备到茅坑去捞他了。
偏厅本来就在前厅的边上,宏有成见他出来了,知道再也躲不下去,便只好笑呵呵的走出来,朝他一拱手,道:“胡老兄,真是不好意思,有所怠慢,还请您多多包涵,实在是家里有事,走不开。”
胡安泰丝毫不给他面子,大咧咧的道:“瞎说,我明明看见你从偏厅出来的,还想蒙我,别以为就你精明,哼!”
宏有成这会是连血都吐不出来了,若不是多年做生意,练下的脸皮厚比城墙,他这会脸上真就挂不住了。为了不得罪这位大爷,他只得重新布置上笑脸,把这位大神请回前厅去,并挥手遣退了老仆人。今天已经够丢脸了,他可不想在下人面前连最后一点的面子都保不住。
胡安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起一条腿,开口便道:“咱们就别拐弯抹角了,开门见山的说,两个小娃的婚事,是该办了,我已经找过算命瞎子,让他择了个好日子,之前定下的不算,那都是小娃们在胡闹,呃,我定下的日子就在三日之后,你没意见吧?”
他把话说完了,才来问宏有成,这叫问吗?你都说定下了,还来问什么?
宏有成闭了闭眼睛,手里的核挑捏的咯吱响,说出的话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一切都由亲家安排吧,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再列张单子出来,回头我让下人去准备。”
胡安泰呵呵大笑,道:“你没什么要准备的,只要把宏宝送过来就成了。”
宏有成双眼猛睁,似是不敢置信,试着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送过来?我们是娶媳妇,又不是嫁女儿,哪来的送字一说?”
胡安泰还在笑,伸着手指点啊点的,“宏兄,你莫不是糊涂了吧?我家柳儿是招赘女婿,你说不是送,还能是啥?全庄县人都知道我家柳儿将来是要招女婿的,你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啊!”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却是表里不一。如果想让全庄县都知道,也不是啥难事,只要拿些吃的给那些叫花子,让他们把话传出去,谣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宏有成满头是汗,他哪里知道,他怎会知道,也没人告诉过他呀,人家女娃的事情,他也没兴趣打听过,怎知胡家还有招赘一说。他急的站起来,在厅里踱步,为难的道:“这……这恐怕不成,我也只有一个儿子,桂芹已经出嫁,将来还指望着宏宝给我们养老送终的,咋能给你家做上门女婿呢!”他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非得靠着儿子上门,减轻自己的负担,再者说,若是让人知道他唯一的儿子去做了上门女婿,他这老脸也算是彻底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