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坐着出粗车绕行一圈回来,司机师傅美滋滋的说:“十五,您请好。别再落下什么东西了。”
这个司机以为我在这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又回来一趟。
我有点无语,下了车,屁股刚坐稳,蒋妍的电话就来了:“我到电影院附近了,你过来了吗?”
六年前,蒋妍的父亲分开了我们,我认命了;六年后,蒋妍却不服输,结婚前夜离家出走,她知道她想再为自己,那个真实的她争取一下。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夜,她站在山顶上,背后就是半座临海市的夜景,问我要不要带她走,找个地方重行开始。
但是我做不到。
我在感情世界里就像是个失败者,亏欠了这个人的,又亏欠了那个人的。
我连忙赔笑道:“早就到了,是先吃饭,还是直接看电影?”
蒋妍说道:“吃火锅吧,电影院旁边那一家不错。”
我:“……好吧。”
我刚才和焦莉莉就在这家吃的,和蒋妍碰面之后,进店的时候我都是低着头的,生怕方才的服务员认出来我,万一来一句:“先生,好巧啊,您吃完了又来吃?咱们这的饭这么让您满意吗?咦不对啊,您换女朋友了?”
好在火锅店人来人往的,服务员也没有记住我。
这是我在蒋妍结婚之后,再次见到她。
她今天把头发盘了起来,带着一对漂亮的钻石耳坠,嘴唇丰润,穿着一件高领毛衣,端庄又优雅,蒋妍见我盯着她看翻了个白眼:“看什么呢?”
我笑道:“这结婚之后,气质是像少妇了……”
要说心里是放下了,但是一点都不在意,那是不可能,语气多少有点酸溜溜的。
蒋妍脸色微红:“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拿起菜单,看她熟练的点了些我俩喜欢吃的,我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火锅上来,蒋妍见我不怎动筷子,揶揄我:“怎么,留着肚子回去吃你小女朋友做的饭啊?”
“其实看看你就饱了。”我贫嘴道:“古代人不是老说秀色可餐什么的,大概就是这意思,看到漂亮姑娘喝空气就能饱了。”
蒋妍再也崩不住,笑了起来,笑完故意板着脸瞪了我一眼:“没正形,不过你就是这点招姑娘喜欢,骗小姑娘还行,我才不吃这一套。”
我心说刚才谁笑的那么欢实,和东北的傻狍子似的。
热气蒸腾的火气里,蒋妍烫了片毛肚:“什么时候和你小女朋友结婚?总不能让人家挺着肚子没名没份的跟着你。”
这次我能正视这个问题了,我曾在无数个深夜扪心自问,我爱米澜吗?
兴许一开始是不喜欢的,不爱的,但是现在无论谁问我这个问题,我都能从善如流,发自内心的去回答他。
“年底带她回家,让我爸妈看看,应该就会结婚了。”我坦然的对着蒋妍说道。
蒋妍看了看我,筷子里的毛肚滑落进了锅底里,她又连忙用筷子去捞:“毛肚烫过了,就不好吃了。”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我见气氛有点尴尬,问道:“这次去国外,还回来吗?”
蒋妍这才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眸在水汽那边亮晶晶的:“学校那边要结业了,我去参加毕业典礼,还没有想好回不回来。”
我端起啤酒:“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蒋妍拿起杯子和我碰了碰,回敬了我一句:“我也祝你和米澜,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之后我俩就像陌生人一样,各吃各的,蒋妍不怎么说话了,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俩就进了电影院,有了上一场焦莉莉的经验,这次我特意买了包纸巾。
蒋妍还笑话我:“你当我还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是吧?现实都够残酷的了,我不会哭的。”
我笑了笑没有反驳,蒋妍看到高潮的时候,几乎是和焦莉莉看到同一个情节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泪奔了。
男主角去女主角的婚宴抢婚,带走了女主角,但是猛然惊醒,发现时南柯一梦,现实并没有改变,他最喜欢的女人还是和别的男人结婚了。
蒋妍牢牢的抓住我的手,靠在我怀里,整个人泣不成声。
“给吧,还逞强吗?”我在黑暗里把纸巾递给蒋妍,蒋妍哼哼唧唧擦了眼泪,在黑暗里对我说:“陆遥,你和这个男主角一样怂。”
她迅速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等电影结束我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蒋妍突然亲我这一下,到底是对我牵肠挂肚,还是对我最后的告别?
离开电影院,站在散场人潮汹涌的电影院门口,蒋妍特深情的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的模样印刻在她心里一样,她轻轻的说道:“陆遥你知道吗?你占有了我整个青春,我就是有点不舍得。”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会说什么好。
蒋妍笑了笑:“当然也不是非你不可,没你我不也过的好好的吗?”
我也笑了:“嗨,就是这个理,想开点其实也一样,跟谁过不是过,哪的黄土不埋人呐。你去哪?我车坏了,没办法送你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蒋妍,怕一抬头眼泪就掉下来。
虽然心里已经放下了,但是那么多年的感情,总归是还在的,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如果蒋妍不回来,那这心许就是我和她的最后一面了。
蒋妍点了点头,拉起了我的手,往我手心里塞了个东西,冬天傍晚的风吹动她耳边的碎发,她走出一段路,回头看我一眼,我也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直到蒋妍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我低头看了看手心,是一个p3,我们上大学那会智能手机还不算普及,蒋妍很喜欢唱歌,我就去网吧给她下歌,里面有我们俩共同喜欢的歌,也有各自喜欢的,一副耳机,一人一个,背靠背坐在校园里的树阴下,满满的都是青春的回忆。
城市上空的风呼啸而过,天色渐晚,空中仿佛有一个城,我多想回到过去,沉默着欢喜。
我心说今天的风真鸡儿大,吹得眼睛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