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魏正杰来说,这钱就是他的命根子……
是他能够拿出来的所有,也是救他儿子的希望……
我沉默了一会,走过去搀着魏正杰:“你先起来说话。”
魏正杰说什么都不起,梗咽的说:“陆律师,你不救我儿子,我也不认识别的人,他还年轻,这辈子就完了……”
我火了,大声说道:“先起来!”
米澜见我发火了,拉了拉我,我撒开她的手,给了魏正杰一个凳子。
魏正杰见我可能真生气了,坐在了凳子上,也不知道他错在哪了,抹了抹眼泪。
我递给他一根烟,稳定了一下情绪,把魏来的实际情况,以及后面怎么判,没有一点点隐瞒,也没有带着从无良主任老刘那里学来的任何花哨的“谈判”技巧,一五一十告诉了魏正杰。
“至少是二十年,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看了看那些放在内裤兜里的钱,我不是嫌弃那些钱脏。
也不是嫌少,我就觉得这钱我要是真收了,我就像米澜说的那样,踏马的还算是个人吗?
我安慰魏正杰:“这两天你先住下,我帮你联系一下看守所当狱警的同学,让你们父子俩尽快见一面。”
魏正杰点了点头,木讷的长了张嘴,但是一声叹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把钱塞进我手里。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这个案子是国家的法律援助,国家已经给我钱了,不用你再给。”
魏正杰脸上又露出担惊受怕的神色:“陆律师,你是不是嫌弃钱少?我是个农民,没什么化,他妈妈在家里有病,躺在床上十来年了,我把家里安顿好,坐硬座来的,我管不住他,结果成了现在这个烂摊子……你要多少钱,只要能救他,我肯定去找办法……”
魏正杰整整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就是为了省点钱,把钱给我,让我帮他想办法,连张卧铺票都没舍得买。
我也没有想到魏正杰家里条件这么艰难。
“陆遥,你帮帮魏来吧。”
米澜揪着衣服角,坐在一边也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魏正杰脸色灰败,眼角噙着眼泪,用黢黑的手搓了搓僵硬疲倦的脸。
我看了看那些核桃,拿起来一个砸开,吃了一个,笑道:“魏师傅,你的核桃不错,从这么远拿过来,就当给我的报酬了。这么多,我能吃好久,挺好吃的,米澜你也尝尝……”
米澜慌不迭的接过去,附和着我点头道:“确实很好吃!”
魏正杰听到我不要钱,愣了愣,又要给我跪下:“陆律师,我给你磕头了!”
我连忙扶住他,苦涩的说:“魏师傅,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律师,法律法规都有明规定,不是我不救你儿子,实际情况我都告诉你了,确实是爱莫能助……”
魏正杰见我不收钱,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又恢复了木讷的样子,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的:“二十年,二十年啊,那孩子可怎么办……”
他这个不懂法的人,终于明白了,我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也没有想着借着他儿子这件事挣黑心钱的用意,我告诉他的,都是真的。
送魏正杰去招待所的时候,魏正杰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等给他安顿好房间,我就要离开,魏正杰低着头沉默的把我送到门口,干巴的说:“陆律师,那还拜托您了……”
我点了点头,说看守所那边通知的话,我就带你去看魏来,他也想你了。
我走开之后,看到魏正杰怔怔的转身回去,提着他那个装着衣服的塑料尿素袋。
这一瞬间,我眼睛有点酸涩。
甚至觉得他这个背影,和我爸老陆的背影好像。
两根金条,一根高尚,一根龌龊,这次我选了高尚的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