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之前在京中一般,二人当下结伴去了镇上的最大的酒楼,互问冷暖,熟稔非常。何九虽然此时落魄,但一身傲骨尤在,并未有在段见面前抬不起头之感,而段见也浑不在意他如今装束打扮,还只是将他当作之前那个裴九。
“裴兄,没想到你竟在此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这水平也在我面前掉袋,还是收了吧!”何九笑道。“我已不是昔日裴九,今后你叫我何九便是。”
“啊,晓得晓得!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此处,省得麻烦!”段见将头一阵点,又猛地喝了一大口酒。
“话说回来,你怎知我在此处?”
原来那日之后,裴国公进宫觐见圣上,禀明裴九一事,对外只说裴九中毒毁功,当晚发作生死不明,剑冢易主静待问剑大会等事。此风声一出,京城内和江湖中均狠狠震荡了一下,裴九之前那些相交好友也都尝试找他,却杳无任何线索,裴九此人,自那夜之后,就像在世间蒸发了一般。
这段家巨富,做的原是当铺的生意,除了京城几家主店,九州各处也有一些分支铺面。直到两日前,段府下面的一个小铺面掌柜,说献礼给段夫人,亲自送了一对玺玉错金耳坠上来。
这错金耳坠原是裴府之物流出,即使在京中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那掌柜收了这对耳坠,虽不知出处,但他眼光老辣,看出此物不凡,欲巴结主母,为自己谋些晋升路子。不想段夫人喜滋滋戴了出来,却被段见一眼瞧见。
三年前裴母生辰,裴九为母亲庆生致礼,特地拉着段见走了京城数家金铺,耗费三千两银子请巧匠重工订做了这对玺玉错金耳坠,这花纹,还是段见特地央告千红醉的锦儿姑娘,套着裴母最喜欢的式样描画出来。
只是他年年贺礼,哪还记得这些细节。此时听得这耳坠当年花了三千多两,何九只是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段见一眼认出这耳坠,立时便叫来那掌柜问话,顺藤摸瓜,便急忙带着一名小厮扑到了这余兴镇来,找到那张当票里的信息一对,这才赶到阳溪村,果然遇见何九。
段见边说,便让小厮拿出一个布包。“何兄见谅,此番我是瞒着家里偷偷出来,那耳坠段见无能,不能替兄弟要回,这里是三千两银票,就当是卖给我了罢!”
他二人关系本就亲近些,此刻何九心挂母亲重病,家中也确实需要用钱,当下也并不与段见客气,坦然收了下来。段见见他如此,也就放下心来,突然想到另一事,又有些吞吞吐吐。
“段兄还有何事?尽管说来。”
“咳……其实,这事也和你有关……”
……
何九并不知道是如何和段见分手告别的,他原本只是忧心母亲无钱看病,可眼下有了银子,他的心却比方才更加沉重,仿佛五脏六腑原本被人一下挖空,如今好端端地又送了回来,却灌满了铅。
“何兄,下月十五,凤见公主便要奉旨和亲,远嫁漠北王,这是她托我给你的。我原本以为这辈子再难寻你了,可不想却真找到了你……你……要不要去见她一面?”
摊开手掌,是一只含翅待飞的玉蝉,身体莹白双翅晶绿。除了这玉蝉,便再无他物,也无只言片语。
段见不知何意,也不好问,只当是公主打了个哑谜,他将东西带到便是。只有何九,一瞧见这玉蝉,瞬间便懂了。
“青白一知了,清白已知了。”
可这突如其来的和亲,这漠北王,又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