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夫人拖着虚弱的身体,轻轻推开仓的旧木门,潮湿陈旧的气息伴着淡淡旧木腐朽的气味铺面而来。
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握紧拳头,紧紧压住自己的嘴巴,费力地抑制住自己的咳嗽声,不想惊扰到她熟睡的孩子。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拼死生下两个儿子后,又落下来病根,后来又长期忧心自己小儿子,难以安心养病,久而久之,沉疴渐长,旧疾益重。
这里本是城主府仆人们堆砌旧物件的仓,如今却被打扫的一层不染,变作一处小宿舍,里面居住着她的小儿子。
一想到这个小儿子,城主夫人便忍不住想要掉下眼泪。
这个孩子自从出生起,便背负着妖魔之子的骂名,很是不受他亲生父亲的待见,在她以死相威胁的情况下,才侥幸保住一条小命。
而且,继国家族祖辈,那位叫做百鬼丸的大人,就是因为同自己化身魔神的弟弟手足相残,煮豆萁,方才导致整个家族旦夕衰败的惨剧。
从那以后,妖魔与弟弟这两个词,便是继国家族最大的忌讳!
偏生,自己那个小儿子都占了个遍。
他那古怪之极的胎记纹身,一直都是城主心中的一块巨石。
只有代代继国家家主才知道的一则先祖遗言:“你等须得牢牢记住,尔等身为我的血裔后代,生来不幸,天生就背负着妖魔之血,迟早有一日,妖魔会伺机借着你们子孙后代的身体复生!尔等切记,到那时,一定不可惊慌失措,要善待那个可怜的孩子,不要让他堕入黑暗!”
“须知,黑暗的最大敌人,永远是爱与希望啊!”
“唯有用爱感化他,用希望引导他,方能永远消除黑暗啊!”
说毕,百鬼丸溘然长逝。
只不过,后世继国家家主胆小怕事,渐渐篡改了嘱咐内容,反而叮嘱后人,若其后代有苏醒妖魔之血者,必诛之,以绝后患!
前几日,继国城主两个儿子的诞辰,同整个继国城主府张灯结彩、大张旗鼓地为大儿子庆生相比,小儿子不仅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关爱,反而被他的父亲狠狠地无情地贬斥了一番。
他的父亲冷冷地告诉他:“你是个不被祝福的孩子,不应该被生下来,你这个不吉利的孩子,会给继国家带来灾难。”
不仅如此,自己这个小儿子天生就不会说话,是个残疾儿。
如此,怎能不让城主夫人心疼之极。
但是,能够留下这个“孽子”已经是城主最大的容忍底线,想要好好照顾他,那是痴心妄想。
城主夫人时不时会想,自己夫君对小儿子不闻不问,恐怕就是否存了让其自生自灭的心思。
一个缺衣少食的婴孩不小心夭折了,既了了他的心事,也不会让他沾染上谋杀亲生儿子的骂名。
于是,城主夫人以养病的理由,躲在城主府偏僻的角落深居简出,目的便是照顾自己的小儿子。
大儿子有奶妈喂养奶乳,而小儿子却只能吃一些粗粮熬制的稀饭。
对此,城主大人先是勃然大怒,将屋子里的东西通通砍个破碎,然后颓废地摊到在地,沉默了许久后,终究是苦叹一口气,恢复冷静走出屋子。
他淡淡一摆手,对下属冷冷下令道:“夫人想如何,就随她,不必理会。记住,我继国家族,只有一个公子,那就是继国岩胜!”
“那小鬼,不过是仆人之子,让他住仓,给口饭吃即可,任何人不得特意照顾他!尤其警告夫人,看在结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愿意留下那小鬼,但若是违背我的命令优待那小鬼,莫怪我不讲夫妻情面,到时,有如此刀!”
说着,他狠狠折断了手中长刀,随手扔在地上,狠厉无情道:“夫妻之情,永断无存!”
然后,他带着浓重的杀气,狠狠向下挥了挥手刀,一脸凶恶道:“还有,你们都给我记住,缘一只不过是个奴仆之子!但凡有捕风捉影,造谣生事者,说我有两个儿子的,说缘一是我继国家族后代的,杀无赦!”
自此以后,城主有两个儿子的消息便如泥牛入海,不复为人所知。
如今来继国城主府收徒的两人,自然便是妙生和鬼舞辻无惨两人。
这一妖一鬼星夜赶路,来到这继国城,为的便是提前劫走气运之子。
在来的路上,按鬼舞辻无惨的说话,便是打杀了那娃娃,以免夜长梦多。
妙生对此提议自然是嗤之以鼻,一口拒绝。
回想着鬼舞辻无惨听闻自己劫数时惊恐不安的表情,说实话,妙生心里是看不起的。
自从听闻继国城里的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宿敌,鬼舞辻无惨便一直暴躁不安,以此掩盖内心的惶恐。
妙生以往遇到亦或者了解的妖魔,俱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最起码,不说那些致力于毁灭世界,尽灭生灵,重塑混沌,再演虚空的妖魔巨擘吧,便是妖魔大将安禄山,起码也是杀人盈野,流血漂卤,灭杀一国的存在。
这鬼舞辻无惨倒好,明明背负一方小千世界的气运,却天生资质平庸,愚昧不堪造化,哪里懂得什么是法,什么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