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冻得没办法挪动身体,手脚冷僵。
撒特德把火放大,再把捂在兽褥里的江言抱到怀里,使劲搓他的手脚。
过去良久,才听到江言缓过一口气,艰涩道:“手、手恢复知觉了。”
他还跟撒特德请求:“想喝点热水。”
撒特德把随时盛在碗里的热水慢慢喂给他,江言缓慢眯起眼睫,感慨着:“嗓子也顺畅了一点,刚才总觉得透不上气。”
撒特德拥紧他,长长的蛇尾从床上延展,直至洞口后边,用尾尖阻挡兽皮,就当加固防御。
江言眼瞳泛着幽幽的漆黑微光,因为人比较虚弱憔悴,连带着倒映在眼瞳里的火光似乎都变得细小。
他这几天在山洞里寸步难行,人都失去知觉了,倘若没有撒特德一直在续火,给他喂热水和食物,给他搓捂手脚,江言恐怕已经变成一座僵冷的雕像。
他也慢慢悟出,这时候的确大变天,如此恶劣气候和环境,人类根本无法适应。
他应该……活不过这个阶段了。
就算努力了几个月,尽量把能做的准备都做足,人依然无法跟天斗,他生存不下去。
江言反复舔着被撒特德用热水滋润的唇,靠在对方宽阔的怀里,放空思绪。
一会儿后,江言第一次主动握住撒特德的手,眼睛渐渐湿润,竭力不让自己掉下泪水。
他嗓子闷堵地开口:“撒特德,我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了,适者生存,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所以死了也正常。”
“反正我努力过,抗争过,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从来没想过放弃,哪怕直到此刻,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放弃。”
他咧嘴笑了笑:“你不用管我了,等我死的时候,找块绿树成群,有花有草,还有阳光落下的地方,把我的尸体用土埋下就好,等来年春天,我还能化作养料滋润周围的植物。”
江言一双弯起的眼睛泪光闪烁,他急忙喘了口气:“说不定,等我死后又碰了次运气,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见到陈野他们呢。”
他温顺安然地闭起眼睛,比起上次遇到爆炸事件被东西砸晕,这次……带着意识的等待死亡降临。
可能因为有撒特德给了他安稳的感觉,江言觉得等死或许没那么可怕不安。
他渐渐陷入黑暗,耳边传来微凉的触感,撒特德好像在耳边跟他说话,男人嗓音嘶哑低沉。
江言又僵又冷,分辨不出对方说了什么。
唇边传来微凉的触感,接着渡入一股奇异的,微凉粘稠中夹杂些许温热的东西。
再睁眼,江言望着洞顶的石块发呆,他又撑过了一天。
不知道还有几天能撑。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江言看到旁边置放的一碗热水和烤肉,水需要一直用火烧,不然会结冰。
望着散落着几个野果,江言拿起来缓慢地咬了一点。
他环顾四周,撒特德不在,从洞顶漏下的白光昭示此时应该是白天。
没有了昨夜的恐怖的风声,那世界末日一样的天空也暂时消失。
出神之际,撒特德掀开兽皮进洞。
江言发自内心向对方道谢,如果没有撒特德,他昨夜大概率就死了。
撒特德把他抱起,低沉开口:“我们离开。”
江言霎时间没反应过来:“咦?”
他问:“离开,我们要去哪里啊?”
可惜撒特德只说带他离开,没告诉他要去哪里。
江言道:“行,那就走吧……”
虽然他觉得自己寸步难行,出了山洞就是死,但没有撒特德昨晚的帮助,他已经死了,所以选择听了对方的话。
江言不懂接下去的路途有多远,不知道撒特德要带他走几天,所以把兽皮全往身上包裹,差点被包得透不过气。
这些兽褥全部穿在身上,份量太重,就像背了块石头。
江言还要准备要带上的食物和水,之前留的药草还有一簇,虽然都蔫了,但这些药草哪怕晒干以后都能生嚼,作为医疗物资,必不可少。
他看着自己第一次烧出来的陶器,把它们搬进角落里藏好,遗憾不能把这些“家产”都带上。
撒特德低声催促,江言拎起包,笨拙地迈了几步。
“来了来了,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白天没怎么刮风,到处飘着零碎的雪花。
因为要赶路,撒特德没把江言放在肩膀上,而是把他放在身前抱好,用兽皮再把他全身包起来。
江言从兽褥里艰难露出一双眼睛,盯着灰白无际的天,撞进撒特德投来的目光。
他整个人裹成茧子躺在撒特德怀里,看着那双银灰色的双眼抿唇浅笑。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