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众人也不相信,大郎和周老四开始也去县里的白鹭院和青云院求学过,可惜都没被看上,而镇上的青竹院收学生门槛却要低了许多,就算是这样,周老四和大郎在青竹院的表现也只能算平庸。
李二妹尤其接受不了,她一直以有一个读人的儿子自居,想着以后能做老夫人。每想到之前大郎千难万难都考不上的白鹿院竟然被六郎闷不吭声的考上了,就恨老天爷不公。
周老爷子听闻这个消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抽了一根烟。
周母恨恨道:“那白鹭院是出了名的收费贵,我看他一个泥腿子咋送的起,要是最后弄得啥都没有,别指望我给他一粒粮食。”
倒是在镇上的周老三听闻周颐被白鹭院录取了,一改之前对二房的态度,特地买了东西回来了一趟,对着周颐好话张开就来,只把他说得仿若曲星下凡。到最后周颐都听的脸红了。
院正式开学是在十天后,十天的时间刚好给这些学子准备。
周老二和王艳就忙活开了,笔墨纸砚这些他们不懂要买什么样的,好在周老四和大郎不一样,去问他还是细细的说了。
那天周颐被小胖子嘲笑之后,周老二心里就憋了一股气,同时也怕周颐和别人对比,会不自在,便咬牙也要给他买两身绸缎衣服。
被周颐拦住了:“爹爹,我是去学学问的,又不是去比谁穿得好的,到最好还不是要看谁能青榜提名!再说,你供我读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让你更辛苦。”
周老二听了蓦地红了眼眶,用手摸着周颐的小脑袋,沙哑着说道:“好,我儿有志气!”
周颐默然,如果他真的只有五岁,可能真的会在对比中自卑进而自弃,但是两世为人,奶娃娃的壳子里装的是一个打拼过事业的成人灵魂,对这些外物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很快就到了周颐上学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周颐就被王艳叫醒,温热的帕子搭在脸上终于驱散了瞌睡。王艳笑道:“今天开始就要入学了,以后就不能再睡懒觉了。”
周颐在王艳的手心蹭了蹭,软软的叫了声:“娘。”
惹得王□□爱泛滥,虽然周颐每日都会回家,但周颐以前日日伴在身边,小小年纪就知道维护家人,又是唯一的儿子,王艳真真是把周颐放在了心尖上。即便只是白天在院念,王艳心中却万分不舍,殷殷叮嘱:“去了院要好好和同窗相处,对先生要尊敬,不要调皮知道吗?”
“嗯。”
早饭是王艳带着大丫做的,细细的白面上卧了一个鸡蛋。周颐知道这会儿要是分给她们,两人肯定会推辞不吃,索性也就直接吃了。
临走前,大丫整了整周颐的衣衫,看着虽然年龄尚小,但已显风姿的弟弟,切切嘱咐:“念要是费神了就歇歇,啥都没身子重要!”
“我知道,大姐。”周颐摸了摸这几天大丫给他赶制出来的袋,笑着说道。
去的路上是周老二背着周颐的,天地还是一片暮色,凌晨的寒气包围着二人。周颐裹着王艳围在他身上的大衣,搂着周老二的脖子,伏在他背上,听着沿途的蝉鸣和蛙叫,只觉得心里一片静谧。
到了院门口,周老二是不能进去的,他放下周颐,拍了拍儿子稚嫩的肩膀:“好好念,下工后我来接你!”说着竟是红了眼眶。
“我知道,爹,我会好好念的。”
“嗯,去吧。”周老二看着周颐进了院,这才背过身离去。周颐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背过身的时候用手抹了抹眼睛。
周颐深吸一口气,跟着院前来接引的人进了班级。他所在的班级是蒙学乙班,蒙学阶段总共甲乙丙丁四个班,排名并无先后,蒙学阶段只是识字,并不教授科考内容,半年后自动升入童子班,这时候就有优劣之分了。
凡是秀才之下的都在童子班,所以这里有刚刚入学半年的懵懂小儿,也有屡考不中的老童生。
而届时就会按照大考小考的成绩,平时表现,和潜力从优到劣按甲乙丙丁排列,要是连续三年都在末等班,就会被院直接踢出去。竞争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带路的老师给他科普了这些,带他找到了座位之后就离开了,至于童子班以上的,周颐现在还不需要接触,而且时间久了院的规矩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周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量整个班级。
整个班三十个学生,妥妥的小班教学。现在已经有一大半的学生都来了,都是五六岁的孩童,看着这些新的小伙伴都充满了新奇。
当然也有离不开家人坐在位置上嚎啕大哭的。
坐在周颐旁边的好巧不巧又是一个小胖子,他既没打量四周,也没掉金豆豆,而是整个身子差不多都要塞进课桌里,嘴里正在狂吃。
周颐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真怕他一不小心就噎死了,要是上学第一天就遇到同窗因暴饮暴食而噎死的事件,想想也是醉了。
小胖子吃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吃饱了,大大的打了一个饱嗝,抬起头来见周颐在看他,狐疑的问:“你也要吃?”
周颐看他嘴角挂着的油渍抽了抽,摇了摇头:“不用,谢谢。”碍于以后是同窗关系,周颐还是提醒了他:“嘴角有东西。”
“嘴角?”小胖子眼珠转了转,疑惑的问。
周颐对着自己的嘴角指了指:“这里有油渍。”
“哦”小胖子明白了过来,大大咧咧的用衣袖一抹,“没了吧?”。
周颐的视线在他明显价值不菲的衣裳上停留了半刻,看着他那被油渍彻底污染了的衣袖,平静道:“没了。”
似乎刚刚生的事情拉近了二人的关系,小胖子拉着自己的小椅子螃蟹似的挪到周颐的身边:“喂,我叫杨不凡,你叫什么?”
杨不凡!这个名字可真够不凡的。
周颐笑了笑:“周颐。”
“周颐,你这名字可没有我的威风!哎,你看见了那个哇哇哭的小子了吗?”杨不凡挤眉弄眼,指着一个长得瘦巴巴,正默默垂泪的小孩儿说道。
“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