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年的“花榜”时间或许有变,举办地点却从未更替,一直以来都是居水阁。每到这日秦淮河上大大小小的画船或上或下,都会汇集于居水阁总计约有数百艘,这也是居水阁前“八百”二字的由来。
正所谓秦淮灯船之盛,天下所无。两岸河房,雕栏画槛,绮窗丝障,十里珠帘。主称既醉,客曰未曦。有诗《秦淮灯船曲)中曾云:
遥指钟山树色开,六朝芳草向琼台。
一围灯火从天降,万片珊瑚驾海来。
又云:梦里春红十丈长,隔帘偷袭海南香。
西霞飞出铜龙馆,几队娥眉一样妆。
薄暮须臾,韩彦坐在鸣凤阁的花船上,看着四周灯船毕集,如火龙蜿蜒光耀天地。青年内心感叹,过了今日方能在人前夸耀,算是见过了几分金陵全貌。
“前面可是鸣凤阁的唐姑娘?”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声从船后侧传来,唐清幽和邓嬷嬷二人闻声走出船舱,却见一艘体积庞大装饰浮夸的双层花船上,彩凤楼胡奎站在船首甲板迎风而立居高临下望着鸣凤阁众人。
唐清幽一福身道:“胡老爷子几日不见风采依旧。”
胡奎的身旁站着“翠萍双珠”还有护卫荣庆及坤鹏等人,他闻言放声一笑道:“唐姑娘客气了,我这半个糟老头子什么风采不风采,看这一船船来客哪个不是盯着唐姑娘您的风采来的?”
“胡老爷真折煞我了。”唐清幽一甩手道:“且不说今年还有沐云倾沐姐姐,就是老爷身边翠、萍二位姐姐,妾身也未必能比过,怎能说都是盯着妾身而来?”
“唐姑娘你太谦虚了,别的人我不知道,我身边这两那肯定就是陪太子读了。”接着胡奎不顾“翠萍双珠”二人幽怨的眼神,话锋一转皱眉道:“诶!沈夫人这点做得有些不地道,唐姑娘您驾下坐船未免太过寒酸,实在不合您的身份!不如诸位都来我船上,咱两家一同前往居水阁,可好?”
唐清幽和邓嬷嬷对视一眼后道:“胡老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我这灯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起不大却也载了十数人,此处是江心换帮上下实属不便,我看还是免了吧。”
胡老爷呵呵一笑道:“不愧是沈夫人调教出来的人,果然心系下属,既如此咱们就回头在居水阁见了。”接着便让船夫加快船速,驾着他的花舟甩开鸣凤阁众人离去了。
邓嬷嬷看着彩凤楼远去的大船低声道:“方才老贼那般相邀,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唐清幽微微摇头道:“不管他有没有看出什么,这趟居水阁我们都不能缺席!”
说罢催促手底下的船工,加快船速向居水阁驶去!
灯船行至镇淮桥,却见上百艘舟楫汇集于一座牌楼前,牌楼上由篆体写的“居水阁”三字熠熠生辉,至于牌楼前那座码头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唐清幽见状只得命船夫提前靠岸停泊,众人沿街步行去往居水阁。待靠近牌楼前那座码头,韩彦发现除了彩凤楼那艘浮夸的双层楼船外,还有一艘花船外形格外为引入注目!
相比于方头方尾方帆的中原船只,这艘船的船头尖锐船尾为圆弧形,船帆更是与众不同的三角帆。
韩彦心道:“这船上装饰似是西域天方的形制,该是那碧嫣馆的灯船。”
几人穿过牌楼,名震秦淮的居水阁赫然映入眼帘。阁外环列舟航如堵墙,阁内则是车骑盈闾巷,琼楼玉宇比屋而居,屋宇精洁,花木萧疏,迥非尘境。
到门则有铜环半启,珠箔低垂;进大门后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不少人识得唐清幽纷纷过来见礼,当然还少不了一些“老朋友”。
“李老爷、卢管事还有朱公子,多谢你们前来替清幽捧场!”唐清幽面对众人一一还礼道。
“哈哈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朱寿手摇折扇身旁跟着张永,他们先一步来到居水阁跟同样先到的李老爷、卢纶二人混在了一起,这一声“朱公子”叫得他是心花怒放。
唐清幽知道这人向来口无遮拦,今个也不打算跟他斗嘴干脆不予理会,李老爷则捋了捋胡须道:“唐姑娘客气了,姑娘先前给小店捧场,老朽今是来投桃报李了。”
卢纶淡然一笑道:“姑娘跟我就不用说什么谢了,沈夫人对我有大恩,咱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韩彦偷偷看了眼卢纶,若不是那晚探听胡府,他还真就错信了眼前这相貌忠厚的中年男子,是和唐清幽她们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