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段先是愣了一会儿,盯着空无一人的草地,又看了看跃动的火堆,直到天光渐亮,火势烧殆尽,他才反应过来——他被阿娘抛弃了。
抛弃这个词汇是个新词汇,猛然地从他脑子里冒出来,没有由来地让人感到了一阵心慌。
他思绪繁杂脑袋生疼,他捂着头躬身,额头生出一层又一层冷汗,汗珠转瞬就堆积在后脖子,伴随着阵阵颤栗,他眼前反反复复地回溯着同一个画面。
视角由低到高,只能看见阿娘的下巴跟嘴唇,那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往前走,别回头。”
他好像是穿过一条又长又窄的向下的通道,四周有水声,那水声由小变大,然后他就在漩涡里不停地旋转,直到他发现自己漂浮在水面,被什么人捞了上去。
【谁家的孩子?】
【不是我们村子的吧?】
【小娃,你家长辈呢?】
【嘿,他还不会说话?是哑巴吗?】
【怎么都不给人反应啊?】
【溺水的时候伤到脑子了吗?】
飞段想起来了,他三岁来到汤隐村,被人收养,但在那之前,他一直都住在山洞里,山洞里有一个高台,每当阿娘躺上去时,那些叔叔都会高喊——【请神降临,请神降临!】
然后,一个巨大的暗影,就会笼罩住高台。
暗红的血自高台流下,那些人跪拜的同时会伸手接住,吞入腹内,更有人会把他捧起来,高呼什么神赐血脉——!
他笑呵呵地看着阿娘浑身被黑气缠绕,那黑气吸引他,他也想变得同阿娘一样。
阿娘知晓后也是勾着唇角问他,【想不想看山川河流?】
【顺着这条道往下,别回头。】
【我稍后就来。】
这是第二次了,飞段心想,第二次被抛弃了。
裟椤要是知道他是这么个想法,她绝对不会再多犹豫哪怕一秒钟,要知道起飞的时候她还在问迪达拉。
“以那家伙的生活常识,他不会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吧?”
“他是变傻了,”迪达拉沉吟道,“但杀人的手段他没忘,嗯。”
“不见得是谁利用谁,谁又能继续存活。”
“是这个道理没错…”裟椤说,“但是他怎么一直不动呢?他没动吧?”
迪达拉毫不掩饰自己的白眼,“他动了,你真当他跟小狗一样等着你回去啊?”
“你能不能少操点他的心?”他抱着手瘪着嘴,鼻子呼呼出气,“算起来他可比我年长两岁,一个成年男人这么装乖卖巧,哼,臭不要脸。”
裟椤沉默一瞬,说:“那要不我们回一趟木叶?让小樱也照着飞段的一套流程给你来一下?我们重回一下三岁幼童时期?”
迪达拉眨眨眼,思考了一瞬,“那你也得来一下,这样显得公平,嗯。”
裟椤听着他这阵略带窃笑的语气,直接点出了他的心思,“那你希望得落空了,我小时候可不是容易拿捏的对象啊。”
“嗬——”迪达拉拖长了声线,侧眼瞧她,“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说出几件了不起的事来证明,嗯。”
裟椤从善如流地接了话茬,“不如你先举几个例子吧?什么程度算是了不起?限定在三岁哦。”
事实上迪达拉正有此意,他瞧她一眼,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喉咙,“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他惯常是招摇的,外显的得意劲,即使看不见,也能听得出来,更能想象出他现下是如何一边挑着眉毛,一边酝酿着洋洋洒洒的一大串话,就等着令人大开眼界然后奉上夸赞了。
“三岁,三岁哦。”他强调了一遍,“我三岁就把大野木老头子的胡子给烧了。”
“大野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