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掌柜惊慌地趴过去取下吴妈嘴里的布,吴妈发出一声哭喊,“天杀的狗男女,他们跑了。”
费掌柜顾不上解开吴妈,转头跑回杨大叔房中,无论如何摇喊杨大叔都没醒,知道是自己下的药发作了。转身去摇张大郎,张大郎竟睁开眼坐了起来,只是神志有些迷糊,费掌柜抓起桌上的凉茶水泼到张大郎脸上,对他说:“柳娘子跑了。”
王大郎喝的酒少,刚才又打了个盹,此时听到柳娘子跑了,彻底清醒过来,他冲到院子看了一眼,转到马房牵了一匹马出来骑上就追。
费掌柜追在后面喊到道:“去镇上车马行。”
陈竹与高子青一直留心着外面,听到动静后,也跑到了院子,费掌柜刚将冯妈扶下马车,冯妈正呼天抢地哭喊说:“该死的王小郎,收了咱们的钱却跑了。
“先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吴妈这才放低了声音,抽泣着说:“说好的送我们去等你,她先上了车,我正要上去,那王小郎从背后给了我一棍,他俩肯定是背着咱俩早商量好的。”
陈竹想起白天柳娘子让冯妈过来买布,瞄见王小郎靠着车帘点头。这是柳娘子的调虎离山之计,难怪要自己把布一块一块绞开,还要拿个大钱让人找零。
不久,张大郎带着马车回来,柳娘子和王小郎却不见踪迹。又等了约一个时辰,杨大叔才清醒。
张大郎向杨大叔汇报,“我去了镇上的车马行,他们把咱们的马车留在那里等我去取,又重新买了一套平板马车走了。我追到官道,问了路人,可路上来往的大都是平板车,分不清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你怎么找到车马行的?”杨大叔问。
“费掌柜说的,我出去问人也说往镇上车马行方向去的。”
杨大叔看了眼费掌柜,冷哼一声,费掌柜侧脸避开。
张大郎继续说:“我看过了,车上还留了五十贯,够赔大娘子的钱。”
杨大叔坐着没有言语。
“你们快去报官啊。”费掌柜催促道。
“为什么要报官?是有人谋财,还是有人害命?”杨大叔板着脸问。
“大娘子交待过要你们把人送到泸州。”冯妈气急败坏地说。
“我们是送人到泸州,又不是押人到泸州。她要走,我们当然管不了。”杨大叔平静地说。
“可是他们就这样跑了,那王小郎还拿了我的钱。”费掌柜语无伦次。
“王小郎拿了你的钱,你要有证据去报官抓他就是。你也看见他走了,不在我们这里干了,我们车马行没有财物损失,人家该付的钱一分不少,我凭什么去告官?”
费掌柜与冯妈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二人站起身去了楼上房间。
杨大叔这才缓和过来,苦笑着对高子青二人说:“我倒是低估了这柳娘子,不光勾走了王小郎,还摆了费掌柜一道。”
又懊恼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费掌柜和她原来是一伙的。”
高子青此时也不好说自己知情,费掌柜原是要骗柳娘子的,被她将计就计了。只和陈竹坐着听杨大叔说话。
“彭掌柜给我说,柳娘子的哥哥是个泼皮,王家大娘子怕那波皮日后到她家闹着要人,才和我们签下合约,证明她是把人送到泸州去了的。柳娘子一个大活人,她要走我们自然管不了。如今她既然把钱和马车都留下了,又有镇上的车马行替我们做证,她人是自己走的,将来就算她哥哥闹起来报官,与我们也无关。”
陈竹与高子青回到房中,陈竹此时才知道柳娘子让自己不要挡路的真正含义。王小郎是个纯情的孩子,只希望他二人能善待彼此吧。
放下心事,陈竹笑着对高子青说:“这彭掌柜怕是巴不得柳娘子早跑,他只要看住了柳娘子的东西,到时候柳娘子一跑,他去官府一备案,赔掉大娘子的五十贯,谁能知道柳娘子到底留下多少东西。”
高子青也笑着说:“这人真是不能小看,想不到柳娘子来了这一手,她全身而退不说,费掌柜与冯妈偷鸡不成蚀把米,彭掌柜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次日一早,陈竹与高子青去整理昨天弄乱的遮布,高子青将布匹摆放整齐,陈竹见一匹布下塞了一块散布,她过去往外一拉,这布却是当日柳娘子过来让她剪下的,打开包裹的东西一看,里面装了二十枚大钱。
她拿给高子青看,想来是柳娘子感谢自己的提醒,真是有钱人,出手就二十贯。比他们辛苦跑这一趟赚得还多,她笑着对高子青说:“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咱们离富不远了,第一笔外财。”
“别指着外财,还是指着咱们的布实在些。”高子青跳下车,拍拍手,“好了,准备出发。”
冯妈与费掌柜没和人说就自行离开了,到了镇外,杨大叔让张大郎将一车瓷器次品全部倒掉。杨大叔驾着拉麻布的车,让陈竹与高子青去后面车厢里坐。
反正车空着,二人也不客气,舒服地躺在车厢里。
“以后咱们也租这样的马车吧。”
“好,以后有钱了咱们自己买一辆。”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买得起?”
“咱们一起努力,总会实现的。”
……
马车到泸州的时候,天刚擦黑。二人跟着一起去了车马行,约定好明日午时之前再来取货。在附近找个店住下,吃饭洗漱按下不提。
次日一早,匆匆吃过早饭,拿上布样出门。陈竹虽然幼时常跟随母亲到泸州进货,却从没有游玩过。只记得泸州繁华,人多。等她在成都生活了这些年,回过来再到泸州,倒觉得泸州城小了不少。
走了两三家布店后,每匹一百比本地价略高,因着她手里的麻布比泸州出的麻布要细软,一家要上二三十匹,七十二匹很快就订购一空,散布也按尺折卖了。高子青不要陈竹跟着,让她去客栈等,自己去车行掏了二十钱,与杨大叔驾车一起把货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