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也只是况佑年的叙述。
殷问酒所遭受的不公、打骂何止一年前……
她甚至能记得二岁时的事,而那些过往还是她后来亲口说给苏越听的……
初见殷问酒,她便向她炸起浑身的刺来,说到底不能全怪到殷问酒身上。
这样聪明成熟的孩子,哪怕只有三岁,都能瞬间从苏越眼神中读出一些不愿的情绪来。
她就像一个物件,被人交代给东家,受尽苛待。
于是又被转交给西家,还未出手,便惹得西家嫌弃。
殷问酒小小年纪,一身傲骨,她道:“我一个人也能好活,无需被人看着。”
况佑年慈和的摸摸她的头,蹲下身轻声细语哄道:“我信你可以好活,我只是不信旁人。”
他拿手比一比二人身高,哪怕况佑年蹲着,依旧会比一个人三岁女孩高不少。
他继续道:“可懂了?聪明的脑袋呢,还要与之匹配一副可以自保的身体才行。你才三岁,长得又这般漂亮,是我不放心呢。
这世道比你想得还要人心险恶,便委屈委屈你,他日长到可以自保的时候,若是想走,都依你,可好?”
殷问酒长久不言,因为她这西家还一句话都没说。
苏越不愿,况佑年又哪里看不出来。
他这大徒弟骨子里算不得多么热心热肺之人。况佑年也明白,她可怜殷问酒的遭遇归可怜,这世间可怜之人太多太多,哪里又是她能顾得过来的。
他唤她一声:“苏越。”
苏越应声点头,“师傅交待,徒儿自当好生为她安排。”
她说的是安排,况佑年看她一眼,终没再多说什么。
他也明白自己这徒弟并非冷心冷肺,她只是性子洒脱得没边,一个崔日养在手边,又来一个女孩,洒脱悠闲之日必然受阻,大概心烦的很。
苏越领着殷问酒在上京晃荡几日,心中掂量,要如何是好。
她好不简单才将崔日养大,授学教术哪有不气人的,刚解脱一块狗皮膏药,又来一块?
这还是个女孩儿,比男孩还要操心……
若是她比崔日还要粘她,她还走不走得动路了?
或者丢给崔崔带呢?如今他已有一十七岁,养个三岁的定不成问题。
苏越转念一想,若是师傅要来看看这丫头呢?一个小姑娘届时染上养活死人的怨,那她和十鸢不是有暴露的危险?
那时候,程十鸢偶尔还是会追着他们的步子来看看崔日。
崔日不需要见况佑年,倒是无碍。
可这孩子,保不准要见,不管是她来养,还是崔日来养,时日久了必然会沾染上,便很难瞒过况佑年的眼。
苏越愁的很。
殷问酒这小丫头也防备心十足,跟着她晃荡在上京的日子里,只要苏越不问她话,她便闭口不言。
“阿妹,你想过怎样的生活?”
某一日,苏越驾着马车出了京,路途遥远,那便路上想吧。
没一点笑脸的小孩冷酷道:“下一个集市,你可以放我下来。”
她并未坐在马车内,小小的人靠着马车门,双手死死的把着车门以保证自己不会被颠得掉下去。
苏越看她一眼,几日相处中她都是这般,不信任、防备、连马车内都不敢坐进去。
苏越只要露出心烦、或说一句来日规划之类的话,这小孩都得接上一句这么一句。
放她下去、她可以走、她一个人也有本事活之类的话。
苏越突然一笑,心血来潮道:“丫头,你没有名字吗?”
况佑年唤她阿妹,她便跟着唤阿妹。
小丫头道:“阿妹。”
苏越:“阿妹,是因为那家人自己有个男孩,这压根不是你的名字。”
小丫头道:“那就没有。”
苏越沉吟一番,道:“那我给你起个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