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见皇上,无非就是一个继续刁难嵇勤的借口罢了。
与其想的那么多,推三阻四,让他们有更多的话说,不如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谁想见,便去见就是了。
嵇勤神色有些惆怅:“父皇如今的样子,若是见了人,岂不是……”
陆梨阮明白他说的意思,如今皇上的样子,必然不怎么好看,他不希望皇上这样被人看见。
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如今这般可怜模样,落在臣子的眼中,岂不是少了威严,不能留下个庄重的印象了。
陆梨阮也叹了口气。
若是有别的法子,自己的办法不用也罢。
“他们既然要去看,也算是全了君臣情义。”嵇悯忽地开口,语气有些薄凉。
这么多年,他与皇上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父子情谊。
皇上表面对他宠爱有加,给他至高的地位,放手让他成长。在别人看来,父子慈和。
可只有嵇悯自己心中清楚,无论他做什么样,无论他有多好,其实父皇心中,一直都无比提防着自己。
当年来自己宫中的太医,说到底,并未存着将自己腿治好的念头来……那日偏殿中嵇悯的话并不作假。
嵇悯虽对医学不算精通,但也略知皮毛,又怎会丝毫发觉不了?
皇上分明是觉得他不好控制,正好出了这档子事儿,借机夺了他的权罢了。
他心知肚明,只要自己残疾了,便没办法再做太子。
但嵇悯一直有一点想不太通,父皇后来那般疯魔,究竟是何时埋下的祸根?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存着想长生不老。占着皇位,甚至要汲取皇子们的气运命数,来填补他自己的心思?
最开始嵇悯觉得,他不愿自己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是因为当年,他是被迫立自己为太子的。
他与皇后之间的种种,令他连带着对自己也十分厌烦。
立自己为太子,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
他其实心中属意的,是自己兄弟,别的皇子。
可到后来,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下场,皇上心中谁也没有,哪个孩子也不爱。
嵇悯才生了这个疑问。……
即便嵇悯在中间加以引导,推波助澜过。可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他的心底。
但如今皇上已经那般,连说句完整的话都做不到。
大概这个问题,就要一直存在自己心中,永远也得不到解惑了。
嵇悯倒不是非常好奇,不过难免的,心里有些怅然……
少时的他,不是没想过,只要做的好,只要所有的先生都称赞他,能为皇上分忧,就能得到认可,喜爱。
可后来发现,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这一生,父母亲缘淡薄。嵇悯也并未有什么留恋。
他性格一向如此,只是每每忆起年少的时光时,总觉得有些可笑罢了。
陆梨阮最后得知,到底还是用了自己的法子。
朝堂上好似是因见到嵇勤迟疑,他们便越发咄咄逼人,墙头草一看这风势,转头加入其中的也不少……
毕竟涉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能浑水摸鱼,多捞点儿便是点儿。
君与臣的关系便是如此,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他们打心眼儿里还觉得,大皇子是个柔和性子。
只要他们多逼迫一番,说不准就能令他就范。
至于三皇子殿下……
他近日不是告病在家吗,要病的话就多病些时日,可别早早康复,正好趁着他不在喘息发难。
不少人在心中恶毒地诅咒,:
“身子那么弱,若是真的病死了才好呢!”
“要是没有他的阻拦,大皇子岂不是没那么多主意?”
……
连他们自己都没太发现,比起忌惮大皇子,其实他们心中更忌惮嵇悯。
这种忌惮,比之嵇悯还是太子的时候,甚至更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