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院口尽是大粪,臭气熏天!捂着鼻子拿钥匙打开院门,地坪上全是石块。梦雄气的不打一处出,开燕窝堂大门他就去厨房拿上一把板斧武士出征一样往外冲。
艳阳高照,白云舒卷,悠悠似天马行空。一阵风吹来,让梦雄一下停住了脚步。他冷静地想,自己拿着板斧是程咬金三板斧砍敌,还是李逵双斧攻城掠寨?!
曾家那么多人呢,你找谁去拼命?你拼得过人家吗?!
你见着谁挑着大粪来淋你的门了?!是曾家人还是吴家人??
谁拿石块来砸你的屋了?!是大人还是小人?!
之前人家毒死你一塘鱼,弄死你的全部鹅鸭,又偷了你的竹排,那么大的损失,你都能忍了,怎么这样一点点小儿科似的恶作剧你就忍不了了?!
你这么一扛板斧前去,不正是人家希望的吗?人家一个电话到派出所去,作案工具摆在那里,再一把曾家财和吴仔的死给翻出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再把你送进局子里去。那鱼塘不是就成人家的了?!
进了局子,你还怎么继承大伯的遗志,发扬而光大祖宗的事业?!
小不忍则乱大谋,知不知道呀?想到这梦雄转身拖着板斧回屋了。
回到屋里梦雄拿来水桶和水瓢,还有一件烂衣服。打井水一桶一桶的拿来清洗院门上的大粪了。
他先用瓢舀水一瓢一瓢冲淋院门的门筐和门板,待上面没粪便了,再用旧衣服搓洗门筐和门板。
洗过落下的脏水流了一地,仍像阳沟里的恶水一样臭不可闻。梦雄又打井水一桶一桶冲地上,既冲洗院门口里又冲洗院门口外。直到自己认为干净了这才停下。
冲洗院外的脏水流上路再流进鱼塘里,可是洗院门口里的脏水一时无法走出水眼流到院外。院里的地坪上就如水满金山了,梦雄不得不去拿竹刷扫来把恶水往水眼口扫。
不然的话,根本不能走路是一个,也没法把地坪上的石块捡走。
梦雄把水都扫水眼出了,这才拿来撮箕和扁担。一块石头一块石头捡进撮箕里,挑出去外面倒!
曾家和吴家个万人吊不出的杂种,傻狗食的掰。哪来那么憨的力气,又去哪弄来这么多的石块拽得满地坪都是。足足让自己挑个一两个小时,梦雄边担边唠叨骂道。
把院门洗干净,院里地坪上的石块都挑出外面倒了。梦雄也困顿得像昨天和前天一样乏力了,不但身体困顿,就连心头和脑袋也是困顿的!
“咕噜咕噜”一阵肚子叫,梦雄感觉肚子饿的又是前胸贴后背!他放下扁担和撮箕拖着疲惫的身子就去厨房煮饭吃。
填饱肚子他觉得身上又脏又臭,反正疲惫也没力气去清鱼塘的死鱼了。还不如洗澡睡一觉,养精蓄锐,攒点力气和精神下半夜去下网打鱼捞虾。
于是梦雄又像昨天一样热水洗个澡,把脏衣服一并洗了又才上床睡觉。
昨天一开始睡不着,后来还是睡着了,而且一觉扯到凌晨一点多钟!
可今天梦雄躺上床怎么也睡不着,心坎上脑子里闷得慌。老是堵得想哭,可又没法哭出声,再不发泄可能就抑郁成精神病了。
梦雄不是一个爱向别人倾诉的人,这都是他从小生长在逆境中养成的习惯。
像他这种出生于地主家庭的子弟,随便向人倾诉,万一那人嘴不牢,传给第三个人听见了。成为笑柄不说,弄不好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一有政治运动来,就会给人家找到了批斗的理由。
所以梦雄就是再苦再难也会闷在心里,除大伯他从来不向别人倾倒心里苦水。
这个世界锦上添花的人少得可怜,落井下石讥笑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不吐不发泄又闷得难受,如同大小便胀在下体一般,不放出去是不行的了。想起好久都不去大伯坟前陪大伯说话了,梦雄爬起床打算去和大伯诉诉衷肠了。
大伯埋在村后水那面山上,据地理风水师贺老头说。大伯那是一块金盆(落地)洗手的风水宝地,将来是要出富豪的!
拿早上买得还有的一点猪肉水炸熟,用个竹背篓装上,加拿点酒香纸和一把刀,梦雄背起便出门了。
本来走大村前去大伯坟墓近的,梦雄怕走代销店过与人有口角。曾家人和吴家人都在那呢,七嘴八舌说揶揄的话,自己忍不住会冲动不会有嘴斗吗?于是他走屋后上坡折转北去大伯的坟了,远是远了点但安全。
太阳西移几竿高了,已是下午三点多钟。跟着羊肠似的小道弯弯曲曲走着还是向上爬,梦雄终于到了大伯的坟墓前了。
大伯坟墓所处的地方,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它后靠摩天大岭,厚实而稳正。左面山岭抬头,右面山岭低俯。前面就是如盆一样的村后水了,虽然秋旱但仍然碧波荡漾。快到西山头的太阳,照在水面上红光闪闪,这边风景独秀。
雪芹翁那首巜好了歌》一下子涌上梦雄的心头,再由他的心头上了他的口头:“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一堆荒冢草没了!”
大伯虽然不是将相,但是大伯学贯中西,一生悬壶济世医生,是治好无数疑难杂症病,为病人解除病魔折磨的良医。就是镇上卫生院的院长和医生,见了大伯也会尊称一声老师呢!
明明清明节自己来扫过墓,中元节又来少扫了一次墓。两次都把草弄得干干净净,清明那次就莫讲了嘛,中元节还没几久呀!怎么草又长过坟头了!
全靠梦雄出门时带了一把镰刀,他把竹背篓放下。拿出镰刀便修坟了,边修坟边对大伯说话:“大伯呀,最近事太多了,一件接一件,牛事还没过去,马事又来了!”
“我心里堵得慌呀,都胀得要炸了。我看你老来了,给你修修房前屋后的草。和你说说话,你听见了吗?看见了吗?”
连着说了两个吗字,梦雄的候头竟然硬得发不出声音了。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猛兽,止不住喷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