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洞源和郑洞嗣在分兵第一天还比较顺利,因为幽州军现在距离他们都很远,根本就来不及赶过来阻拦他们,可是在第二天晚上,他们就不得不停止了行军。
最开始只是郑洞嗣,他这一路行军本来就是带着人向前不断突进,可当天他们驻军休整的时候,军营外却来了数不清的幽州难民,这些难民之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足有上万人,四月的幽州还是极为寒冷的,这些人不能说衣不蔽体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种事凉州军已经有段日子没看见了,在军营外巡弋的巡逻队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已经准备休息的郑洞嗣。
郑洞嗣也顾不得睡觉了,带着手下十数亲兵就出了军营,当他看到那长长的难民队伍的时候,他也跟着心头一颤。
他不是没见过流民,刚刚到蓟州道的时候他也见过,可是现在见到了依旧心生不忍,尤其是看见那些孩子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
“传令,所有战兵立即撤出大营。”郑洞嗣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将帐篷让给百姓住,给他们准备吃的喝的。”
“将军,我们带的干粮也不多,最多还能坚持六天。”那亲兵说道:“若是将粮食分给了百姓,我们就必须停下来等待后续的补给,军情如火,我们耽误不起。”
“那就不走了。”郑洞嗣看着从他眼前走过的难民,说道:“大都督和少将军若是要惩罚,我郑洞嗣一力承担,绝对不让你们受牵连,传令。”
那亲兵看了看郑洞嗣,他只看到了一张坚毅的侧脸,没有办法,他只能拿起腰间的号角,吹响了全军撤离大营的命令。
号角声响起,那些从他面前走过的难民顿时陷入了混乱,他们听不懂号角的意思,以为这些如狼似虎的凉州战兵要对他们出手了。
“不要乱不要乱。”郑洞嗣看着出现混乱的队列,大声嘶吼着:“我现在让我手下的战兵将大营腾出来给你们,你们不要慌乱,我们是凉州军,我们不伤害百姓。”
郑洞嗣的声音很大,但是在混乱的人群中却显得格外的渺小。
“都看着了,跟我一起喊。”郑洞嗣对身边的亲兵说道:“让他们都能听见。”
随后,郑洞嗣带着十数亲兵开始扯着脖子喊,好半天才让陷入混乱的乱民重新恢复了平静。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营内的骑兵牵着自己战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军营。
一位年约五十岁的男人从难民的队伍中走了出来,这男人衣服上打了很多很多的补丁,但是衣服却是很干净,而且那挺直的脊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敢问将军,所属何人?”那男人走到距离郑洞嗣七八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躬身行礼问道。
“凉州烈阳军骑军营将军郑洞嗣。”郑洞嗣在战马上抱拳行礼,并报出了自己的所属。
“李朝宗的部队?”男人又问道。
“正是。”郑洞嗣说道;“我们现在就把军营让出来,你们可以进去休息,我已经让人准备吃的喝的,你们放心在这里休息,我们凉州军来了,就不会让百姓在受苦。”
“好好好,好啊!”男人听到郑洞嗣的话,顿时就湿润了眼眶,有些哽咽的说道:“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老人家,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再叙。”郑洞嗣也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现在没时间细问,这么多难民等着救助,想聊天那就等到安顿了难民之后再说。
“我来帮你们。”男人说道。
说完,男人转身走到难民队伍附近,高声喊道:“大家伙都听好了,这里是凉州军的军营,我身后的这位郑将军,让他手下的将士们,把营帐让了出来,让我们住进去,还给我们准备了吃喝,想要继续逃难的就继续往前走,想要留下来的现在跟着我,有序进入军营。”
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谁没事还要继续走,哪怕明天在离开,今晚上也能吃一顿饭,睡一个好觉,谁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这男人一看在这难民队伍里就极有威望,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难民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向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将军,咱们这边停下来了,源将军那边是不是叫人通知一声?”郑洞嗣的亲兵队正问道。
“派人去知会他一声。”郑洞嗣想了想,说道:“告诉他,若是遇见大批的难民就地收留,什么责任我来承担。”
郑洞嗣之所以说若是遇到大批难民,就是因为他们哥俩虽然分兵,但是走的都是官道,以现在的情形来看,郑洞源那边也很有可能遇到大量的难民。
“再派人去给步将军送信。”郑洞源继续说道:“让他立即安排后续物资送过来,咱们的粮食分给难民之后,也就还能坚持三天,要是三天之后物资送不上来,咱们就都得饿肚子,快去。”
“我这就派人去。”亲兵队正说道。
安排好这些之后,郑洞嗣立即返回中军帐,奋笔疾写了一封急报,用信鸽发往长安城。
这件事现在步嘉澍已经不可能做主了,必须让李朝宗或者路朝歌来拿主意,幽州在破烂那也是幽州,难民绝对不会少,要是没有李朝宗或者路朝歌主持大局,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