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扫兴地翻了个冷眼,把碗勺往红萱公主手里一1,抹了抹嘴巴,倒床蒙头便睡。
“你好好养伤吧,我不打扰你了。这两天天气奇怪得冷,夜里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哦。如果有什么事儿,唤一声阿乙就行了,她就在外房。”红萱公主见他使脸色,也不便打搅,遂就轻盈盈地走出了闺房。
夜离心头莫名地涌过一阵温暖,听着轻盈的脚步声离去,这才略微安实了些,探出头朝窗外观看,但窗户都已经关闭得严实,看不见外面的光景,只听见一阵阵寒风从屋顶上呼啸而过,犹如千军万马疾行,声势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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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萱公主出了闺房,将碗勺交给侍女小乙收拾,又吩咐她一番后,就沿着雕廊朝东厢走过来。
原来东厢房是红萱公主母亲大宗夫人暂居之所,因她不喜喧嚣,所以选择了这比较幽静的所在。
红萱公主背着风头走了片刻,便来到了东厢房外,不等侍女禀报,就直接进了内室。
大宗夫人斜靠在矮榻上,两条腿儿塞在暖盆内,膝盖上且搭盖着一大片暖锦,兀自在烘火取暖哩。
她见红萱公主进来,忙唤道:“幺妹,外头冷,快来烘烘火儿。”
“诶。”红萱公主应一声,直走到矮榻前坐下,脱了狐毛锦靴,将纤纤玉足放入暖盆内。
大宗夫人将暖锦分了一半盖在红萱公主的膝盖上,然后问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红萱公主道:“多亏师父娘的黑玉膏,他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刚吃了三碗紫米粥,现在正好睡哩。”
“那还用说,那黑玉膏是占婆传下的金疮秘药,包治骨肉损伤。”大宗夫人得意说罢,又神秘秘的问道,“幺妹呀……你是不是看中了那小子?不然的话,为何要救他,还把师父娘也给捎带上了。”
“娘……”红萱公主赧红了脸嗲道:“师父娘不是曾教我们连一只蚂蚁都要爱惜嘛,他可是个大活人哩!难道女儿就眼睁睁见死不救?女儿那点医术不都是跟师傅娘学的,不找师傅娘,那找谁去?”
“咦?这回倒是听起师傅娘的话来了。”大宗夫人见女儿俯首弄襟,一副娇羞可爱的模样,遂心照不宣的笑道,“看他左胸上刺有贝机国王室的图腾,定然就是那个大王子了,你爹可吃了他的刀伤,这时正在怒气冲冲的四处捉拿他呢。”
“女儿何尝不知,但女儿也知道:要救我们族人,或许就在这位大王子的身上。如果能救族人,女儿受点委屈又算什么。”红萱公主道。
“哦?倒是师傅娘猜错了?师傅娘倒想听听你是如何救我们族人?”大宗夫人暧昧笑道。
“其实女儿也有两三次都恨不得杀了他呢,谁叫他偷看女儿那…那…那个!”红萱公主不好意思说出沐浴之事,但内心一片温馨荡漾,当替夜离包扎伤口时,她莫名其妙地越看越喜爱。
“是啊,我们占族女人最注重名节,一点也不比那中土女子差,这女儿家的身子怎么能叫男人随便看的,这传扬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可是呢,女儿无意间看见他身上的图腾,就一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暂时不杀他了。”
“为什么又不杀了他呢?”大宗夫人问道。
“女儿早就想过:这占婆岛虽然有大海横隔,但是官军迟早都要攻上岛来的(一年不成用两年,两年不成用三年),到那个时候,就是族人的末日了;如果趁现在占婆岛还没被攻破,便去向官军‘求和’,或许还能保全占人一族。只这话儿,女儿还不知怎么向爹爹开口,况且也不知道官军的意思。这时这大王子来到岛上,或许就是占婆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叫他来帮我们去传话的吧。女儿救他却不等于救了我们的族人!”红萱公主说得振振有词。
“我幺妹果然冰雪聪明,心系族人,连师父娘都误会你了。”大宗夫人万没料到女儿竟然有这等崇高的爱族忧民之心,不由由衷的赞叹,遂就一把将红萱公主搂在怀里,左看右看越发喜爱,忽而就伸手刮了一下红萱公主的小鼻梁道,“不过我幺妹果真看得中那小子,师父娘也一定叫他不敢赖账!你爹爹那里,师父娘自然也有话说。”
“娘…人家都说的是正经事哩,你尽往歪里想。”红萱公主摸了摸鼻翼,脸庞越发红得可爱,一种**麻的感觉流遍了全身。
若说这情之为物,便犹如万花筒一般,常是叫世人琢磨不透的,也许只有月老才能深知其中的奥妙。
此时月老已将一根叫着“一见钟情”的红头线拴在了红萱公主的小脚踝上,任她如何抵赖,那言谈神情却早已作了老老实实的呈堂供词。
就在红萱公主一颗芳心扑扑乱跳如小鹿撞怀时,侍女小乙慌急急的快步进来。
“禀夫人,公主:不好了!那大王子不见了,只留下这张笺。”小乙说着,将一页笺递给了红萱公主。
母女二人听报,都惊得目瞠口挢。
红萱公主接过笺,展开来看,只见笺上写道:承蒙公主相救,感激不尽,但既为敌国,此恩今生难报,恕不辞而别。
笺上既无抬头,亦无落款,可见行匆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