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飞奔了二十多里地,燕灵这才停下脚程,正见不远处有一棵老青檀,枝繁叶茂,便与小化钻进树荫里,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喘息。
燕灵气鼓鼓道:“扫兴,我还没有吃饱哩,他又来了!这刚吃的几个馒头,又不顶用了。”
“给!我知道燕灵姐还没有吃饱呢。”小化将手中的两个馒头递了过来。
燕灵一手抓一个馒头,狠命地啃了起来,但气又急,口又渴,满嘴的馒头屑怎么咽得下去?
她嘟嘟哝哝道:“早知道这样,那些银子不乱花就好了,不然现在也不会吃这东西。”
“你大手大脚花钱时,我就说‘省点花省点花’,你偏不信,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原先也是这样呢,后悔的时候却没有银子了,后来只有讨饭了。”小化说过,泄气似地往草地上一躺,双手枕着后脑勺,闭眼打盹。
“讨饭?我绝对不会讨饭!”
燕灵急得差点儿蹦了起来,忽然想起那一群讨要冰糖葫芦的小乞丐,浑身好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我……我是谁?我是黎山老母的弟子!我有的是本事:我会轻功!我会武术!我还会飞影刀!我……我我我……我怎么会讨饭?”
燕灵满肚子懊丧,咕叨了半晌,却不见小化答话,撇头一看,却见小化秀目微闭,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一般。
“咳!管它哩,本小姐也先睡它一觉再说。”燕灵暗自嘀咕,将包裹做了枕头,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
一阵微风徐徐吹来,密集的檀叶相互摩擦着,摇晃着,发出窸窸窣窣地声响。
燕灵微合着眉睫,耳畔听着树叶的窸窣声,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基的影子来。
大抵先前是因为燕灵一直赌着气,并且又玩戏得嗨皮,所以就不太在意基,而此时十多日已过去了,玩得也有些厌倦了,并且银子也花得快没了,潜意识之中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基。
“今日,我看定之哥哥好像生病了一样,他要是生病了……怎么办?”燕灵暗自担忧,向左側翻了一个身,“管他哩!反正我已经和他解除了婚约,从此便不相干。”
“可是……可是我把他的钱袋抢了啊,他这样一路追来,肯定好多天都没有吃饭了,不生病才怪哩。”燕灵又向右側翻了一个身,忧心忡忡道,“谁叫他惹我生气!明知道九天是我的仇人,却还要说是他的朋友,活该……”
燕灵脑海里仿佛有两个人在开辩论大会,一会儿这般说,一会儿那般说,直搅得她脑袋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微风徐拂,檀叶窃语,日晷悄悄向西偏近。
直至日落西山,暮霭笼罩四野,燕灵这才睡醒过来。
她挺起身,低头看了一眼龙佩,却毫无红光反应,忽然有一种失落感涌上了心头。
又见小化依旧睡得喷香,燕灵便轻轻地拍了她几下叫起赶路。
小化朦朦胧胧醒过来,伸一个懒腰,打两个阿欠,连道舒服舒服。
然后二人收拾了一番,摇摇晃晃,无精打采,继续漫无目的地上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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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基的那一小袋子金银,少说也有十七八两,若是给寻常人家度日,几年也不成问题;但若要挥霍起来,那就有些说不准了。偏巧燕灵是一位不识金银的主儿,大手大脚的花银子买嗨爽,等知道银子的好处时,那一袋金银早已所剩无几。
二人在青阳县境内又逛荡了几日,那钱袋里仅剩下二三十个铜板,已是濒临“吃罢上餐愁下餐”的地步了。
这日早上,小化在一座集镇上买了四个馒头,用油纸包托着,自己拈一个,其余的全给了燕灵。
燕灵坐靠在集镇口的石牌门下,手捧着馒头,一边细咬慢咽,一边悠悠发呆道:“小化:这都好多天了,你有没有看见我这龙佩发光啊?”
“没有。”
“怪事了,我也没有看见它发光呢。”燕灵颇为惆怅道。
“没有发光就没有发光呗,你不是说不想见那位哥哥吗?现在他不找你了,你倒反而惦念起他来了,还真是怪事哩。”
“他肯定知道我身上没有钱了,要讨饭了,所以就不来找我了。”燕灵确定道。
“讨饭就讨饭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化讨饭是老手,因此说得雄赳赳气昂昂。
“哼!要讨饭你讨去,我才不讨哩!他肯定是躲在哪个暗处偷偷笑话我,不行!我要找他去!”燕灵愤然说过,把剩下的两个馒头包起来,塞入怀内,其实在她的潜意识里,是在担心基生病。
小化翻白眼道:“你都不知道那位哥哥在哪儿,怎么找他去?”
“我当然知道他在哪儿,我有龙佩哩。”燕灵拿定主意,掏出龙佩显摆须臾,忽将右食指往嘴里一塞,一口就咬出血来,径往龙佩上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