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孝庄在南苑住了阵子,面色愈加红润,身子日渐康复。
“哀家住在这里小也得个把月有余了,这听不见慈宁宫那小佛堂的诵经声,闻不见那香火气味,也看不着我那些个花花草草的,可真是要把哀家急坏了。”这日晌午,贵妃和苏麻伴着在园子里散步的时候,孝庄不由得诉苦道。
“太后那些花草,他们伺候的好着呢,您不必担心,回去之后,见着太后,它们必然开的更好呢!”苏麻日夜守在太后跟前,也是不停的诵经祈福,现在康复了,心头一颗重重的石头落了地,满面春风的道。
“太后既然已经好了,不如就让内务府查个宜搬迁的好日子,御驾回銮吧!”董鄂妃顺着孝庄的意愿,道。
孝庄还真是早有这个意思,既然贵妃接了话,也便吩咐下来,将回銮的事提上日程。
董宛如见着太后真有回宫去的意愿,便就接着道:“皇额娘放心,臣妾今日回去看望小皇子的时候,就去跟皇上说,一定让吴良辅将慈宁宫收拾的妥妥帖帖,让皇额娘一会去就有个好心情!”
这话任谁听着也舒心,孝庄看看宛如,这确实是个会去琢磨人心思的丫头,会往人的心眼里钻,点点头,道:“还要让你挂心。”
“嗨!”董鄂妃摆摆手,道:“皇额娘这是给妾身说的哪的话,这不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和皇上孝敬太后是天经地义的,太后万不可如此与儿臣客气!这样未免折煞了儿臣。”
起初听闻董宛如的孩子一出生就被皇上封为太子,孝庄本是起了怒意的,但这段时日以来,看着董宛如不辞辛劳的侍奉,无微不至的关怀,再者她与皇上向来相敬如宾,从未闹过什么幺蛾子,她得到贵妃的封号,想来应是她应得的,只是这太子哪是儿戏?这不是相互恩爱无双就能送的礼物。
不过,看董宛如这样冰雪聪慧,以后教育出来的皇子应该也不会差吧?
想到这儿,她打住思绪。
瞬时晴好的天气转而阴云片片,起了阵子歪风。
“起风了,太后,咱们回去吧。”苏麻道。
董宛如忙从后面跟着的一众侍女手中接过一件氅衣给她披上。
几人回到孝庄在南苑的寝宫斓月阁,孝庄吩咐苏麻去取来一个金漆镶螺钿的小珠宝箱子,苏麻打开,摆放在她的跟前的塌桌上。
孝庄看看,将其中一件圆润莹亮的翡翠平安扣挂件,递到她手里,道:“这个是当年福临登基的时候,哲哲太后送给福临的,太子出生,我一直病者,还没送他见面礼呢。”
哲哲太后,福临登基,太子……这几个关键词瞬间被董宛如在脑海中检索一遍,接过吊坠的手,微微颤抖不能自控。
旁的先不说,就说太后嘴里“太子”二字,不就说明太后已经承认太子了吗!
董宛如喜极而泣,道:“谢太后!”
太后回銮,皇上、妃嫔等偕同一众朝廷大臣恭候在乾清门外迎接,像是索尼、遏必隆这几个与太后见过风雨患难的死忠臣子,更是涕泪纵横,扯着袖子揩着眼泪,恭迎太后回宫。
回了慈宁宫,孝庄才知道,除了承乾宫刚刚诞生的小皇子被封太子之外,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已经顾不得召见为了给她治病救疾,被毒蛇咬伤差点送命的小宫女景瑜,而是还没捞着去看看宫里各处都是什么样儿,就摆驾赶去了钟粹宫。
这个时候,钟粹宫的监禁早已经在她回銮之前替换下来普通侍卫。
孝庄前脚踏进院门,孟古青后面就奔了出来,“皇额娘!你终于好了!”
孟古青泪眼莹莹,孝庄却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疏远。
她环顾四周,还有里面的用度,都还布置的不错,虽说规格不高,也都是精心挑选的好东西,并未有受苦的迹象。
进了正厅,二人一上一下落了座。
“那个膳房宫女,当真是你命人暗下里处死的?”孝庄也不知道她病了的这些天,皇后都去做什么了,是不是一直在钟粹宫闭门思过呢,还是根本已经把她这个皇额娘忘到脑后了。
孟古青没做,当然不会承认,但是她并没有从皇额娘的眼中看出一丝丝的信任。
临走的时候,孝庄道:“你便现在这钟粹宫住着,没什么事,就先不要随意行事,听说你在抄写法华经?”
“嗯?”孟古青平日没有在抄经,一听姑母这么说,还有点恍惚不知所以。
孝庄见事如神,当然看得出来,留下句:“抄抄经,平平心气儿,也挺好。”见着自己的侄女看着还好,也便放心的离了钟粹宫而去。
“皇额娘康复了,真是太好了!”虽然孝庄已经回去了,孟古青还是抑制不住喜悦之情,欣喜的道。
“可是娘娘没觉着太后哪里不对劲儿吗?”小豆子道:“太后怎么也没提起让您从这儿搬回景仁宫去?”
“咱们前些日子宫门都被人把守着,娘娘只顾及替太后高兴了,也没把这事儿告诉太后!”翡翠也有点愤愤不平的道。
“皇额娘现在刚刚好起来,我总不能上来就给她添堵,这是存心再让她闹不痛快吗?那些和皇额娘的身子比起来都是小事,只便现在咱们不被禁足就好了。”孟古青道:“想也知道是董宛如干的,到时候这笔账,我一并给她算!”
“娘娘就没想过那个宫女的死和贵妃有关?”翡翠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怕传出去有辱皇家名声,现在也没明着处罚咱们,说实在的,现在奴婢在吴大总管还有皇上眼里,还是个杀人凶手呢!那个指认奴婢的宫女是祯妃宫里的,祯妃是贵妃的族妹,她们向来是一伙的。”
“唉!那又有什么法子,现在尸身都已经无影无踪了。”小豆子道:“只怪咱们时运不济,刚好撞着太后病了的时候,若不然,就凭太后的手腕,立时就给她们真凶插个水落石出!”
孟古青沉默了,今日姑母来,听她的口气,不会是想把她放弃了吧?
不过也好,她本也不想再在大清国当什么皇后。
这个皇后当的累,她不是没有聪明头脑应对,只是真心不想顺着她们的路子活。
佟妃的宫中也被解了封禁,想也知道是谁干的,想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
但是佟妃也不是傻的,这样的事都是小事,跑去找太后告状最多也就治她个擅用职权,还保不准皇上会保她,替她扛下来。董宛如既然够胆找人把永寿宫封锁起来,就势必有一百个正当理由挡着,比如说担忧太后的病情传出去,比如想让她们在宫里静心抄经祈福……总之不要去南苑抢了她的风头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