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最害怕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属下有异心。
多疑,猜忌,狡诈,掌握权力后每个人都会走上这条道路。
而有什么,能比直接读取记忆,更能让人放心的呢?
直白的,没有任何隐瞒,满足一切窥私欲和掌控欲,莫说是掌权者,哪怕是换了普通人,大抵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拒绝这样的好事。
抓捕卧底的职责让琴酒对外有着近乎偏执的疑心,他理应不会拒绝这样一个简便快捷的分辨方法。
可是琴酒又有着近乎绝对的理智。从他第一天接手獭祭,研究员就表示过女孩可以被读取记忆,但这么多年他只当是催眠之类的方式,再者獭祭一直做得很好,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尝试读取。
琴酒低头,看着面前屏幕上黑底白字,以及闪烁的光标和不断向下延申的话语,第一时间想到了更多。
记忆并不像学作品那样可以如同胶卷一般从大脑中抽离,其本质不过是脑电波和神经元的合作结果。读取记忆,是重现神经微电流,如同代码一般导入电脑使其将过往经历重现?
真有那么神奇?
白色的字符依旧在跳动,时快时慢地拼凑起断断续续的字符,再被修正为一句流畅的话语。
琴酒注意到每一段字之间都拥有相同的格式,最前方必然是一段从上到下的形容,似乎是某个人的视角自上而下打量,随后记于脑中一样。
是已经经过整合,还是獭祭从来都是用着完全一样的观察方式,记录着这个世界?琴酒忽然觉得獭祭比他原本预想的实验体更不像一个人。
没有情感,绝对服从,他只以为是上限的功能说明,竟然有可能是稳定常态吗?
除此之外,这份读取,究竟是针对实验体,还是所有人?
琴酒是上位者,他同样是BOSS的下属。他讨厌所有的控制。
被随意读取记忆,他绝对无法接受。
心下思绪万千,琴酒依旧不动声色,注意力也转移到所谓的“记忆”上面。
或许是因为用词语拼凑的缘故,上面的语句简单到像是小孩子随口而出的话语,连带着思维也非常跳跃,经常是在连贯的事件之中插入了一段莫名的话语,叫人完全找不到关联,就像是盗版小说里的乱码一样
所有的事件全部围绕“水无怜奈”和“坪内健一”两个人,讲述事无巨细,每一次接触,在做什么,讲了什么,有什么反应,话语单调,却莫名让人的恐惧。
这绝不是正常人的话语逻辑,类人感带来的恐怖谷效应透过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字固定,光标消失,琴酒和一旁偷瞄的伏特加也阅读完了全部字。
从读取“记忆”来看,獭祭绝对没有任何异常,对于水无和坪内的私下见面也完全不知情,在得到汇报后便立刻上报琴酒同时自行隔离,没有任何疑点。
“怎么样?需要再加一场拷问进行确认吗?”司牡丹左手抱胸,摆弄着自己刚涂的、和胸针一样耀眼的猫眼裸色指甲,“总归现在技术进步了,读完让小姑娘休息几分钟就能完全恢复,不影响上刑。”
琴酒沉默,还是伏特加打断凝滞的氛围,举起手机:“大哥,清道夫处理好了,现场复原结果已经整理好,您要不先看看。”
司牡丹挑了挑眉,对着便宜儿子抛了个媚眼。
伏特加完全不敢动,当然隔着墨镜也做不出什么眼神动作来。
琴酒沉思片刻,倒是冷静开口:“尽快确认情况,例行检查结束后审问。”
“了解。”司牡丹比了个k,“就是这次例检需要收集样本,需要多留观几天,我尽快。”
别忘了,清扫组织的任务就不只是琴酒一个人的职务,这份工作虽然权力够大,但也得罪人,不少人都时刻盯着他准备补刀,朗姆更是随时等着吞并他的权力。
司牡丹和伏特加有交情,是组织老人,但以往行事低调,调查背景相当干净,可信度极高;作为负责人,和獭祭又是利益捆绑体,权力够大却不是行动组的成员,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勉强可以算作自己人。
獭祭莫名其妙和卧底扯上了关系,水无怜奈虽然是朗姆招募的,但却是琴酒拨给女孩的下属,目前情况不明确,若是有人故意生事,将水无和獭祭丢进审讯室,即使最终判定獭祭与叛徒无关,进了审讯室也得去半条命,未来至少半年都没办法出任务,眼下男人手上事务繁多,少了獭祭帮忙分担会麻烦不少。
司牡丹的到来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局面——至少獭祭进实验室也算是稀松平常,人不会有事。
琴酒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女人胸前耀眼的山茶花胸针,没说话。
两人迅速而隐蔽地达成共识。这当然不算包庇,獭祭只是刚好撞上了例行检查而已,实验室同样处于无死角监控之中,四舍五入同样是暂时监禁,只是换成相对环境好一点的观察室罢了。
至于女人为什么来得那么即时?能实时获取定位的除了他还有实验室,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跟在自己身边的伏特加,司牡丹是难得的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能省下很多精力。
司牡丹的不站队是出了名的,只是之前琴酒曾经帮她将人暗中送到美国,女人亲手给他送了个人情把柄,眼下的局面勉强能算交易,合情合理。
但到底不能多信。
琴酒看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伏特加,高大的男人注意到大哥转过来的视线,连忙立正站好,慌慌张张从随身提着的公包中掏出电脑,将结果展现出来。
司牡丹则是笑而不语,难得没有拱火,将页面一关,起身将刚抽出来的血液样本丢进分析仪,转头就开始写伤情报告,旁边还小窗挂着哆啦A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