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的话，我也会做，要尝尝吗？” 刚刚出完任务，獭祭下意识还将对方当做狙击手相处，带着几分野性，挑眉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你会做饭？” 獭祭的情绪并无问题。日本男性向来奉行“让位于妻”，能做到生活自理就已经超过绝大部分同性人了，社会对非厨师职业的男性能够制作出泡面以外的食物就能够评价为居家。 况且这么多年来獭祭碰到的搭档没一个会做饭的，她也默认组织成员不需要烹饪技能。 绿川的移开目光，状似专心开车，实则透过各处镜面反射尝试观察女孩的表情变化，在确定对方只是不含恶意的惊讶，这才开口补充到：“不算精通，但是简单的咖喱还是没问题的。” 獭祭这会也差不多脱离了任务影响，联想到临时的清理任务导致两人错过了晚餐，只以为是对方碍于她的身份不敢提出用餐，一下子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太麻烦你了，今天似乎太晚了，不如……” 刻意的留白。 绿川从后视镜中目睹女孩从随性变为客套的全过程，在下一个路口右转，稳稳当当地将车停在超市门口。 “没关系。”深邃的凤眼温柔谦和，“现在去的话说不定刚好赶得上最后一波特价菜。” 獭祭眨了眨眼，联想到另一种可能，便没再提，笑容略微收敛，客套地跟着绿川下了车，脑袋却飞速运转，开始分析起来。 咖喱也算是速食菜嘛，动作快的话半小时就能吃上，和在外用餐相比慢不了多少，还能顺便秀一波厨艺。 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刻意示好，特别是在成为琴酒的直系下属后，搭档的成员无论有无代号，怀有恶意和曲意逢迎的基本上一半一半。 她为了方便带明美和基安蒂到处玩，没少走街串巷觅食，獭祭“喜欢美食”的特点并不是什么难以打探的信息。 超市不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们踩在让收银员加班的边缘进门，生鲜柜台早就被抢特价菜的主妇们席卷过，索性咖喱必备的洋葱、土豆、胡萝卜之类的因为保质期长，倒因为没有折扣逃过一劫。 绿川对商店布置不算熟悉，但是挑选菜品的手法却非常熟练，明显没少做这样的事，獭祭也饶有兴致地学着男人的动作。 蔬菜，冷冻鸡胸，咖喱块，袋装大米，先前检查时安全屋里气畅通，锅碗瓢盆、五味调料齐全，倒不需要为柴灶油盐操心。 虽然晚了点，但加班到半夜还需要为第二天备菜的社畜并不算太少见，收银员也只是露出生无可恋的加班脸，飞快地替两人结账。 为了更好的扮演角色，獭祭获取的知识很杂，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条信息。 “为了维持良好的同居关系，最好尽可能参与到家务活动当中。” 女孩喃喃道，随即眨了眨眼，亦步亦趋跟随在男人身后，关注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顺利回到安全屋外，尽管不会做菜，女孩依旧乖乖帮忙将东西提到厨房，有些艰难地撸起贴身行动服袖子，眼巴巴地望过来：“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安全屋是间不大的2dlk，却单独划分了厨房，这也导致厨房很小，两个人一起塞进去转个身都困难。 放下贝斯包的男人转头看见这一幕，一时间竟觉得獭祭的行为有些天真好笑，转眼见东西都已经摆放在台面上，他不方便再走进厨房，便站在门廊外道：“油烟气重，您先去休息吧，厨房交给我就好，大概半个小时后可以做好。” 獭祭一时分不清是客套还是嫌弃，想了想，乖乖站到门外，目送绿川进去后又转身扒着门廊：“那我就站在这里看你工作可以吗？如果有需要叫我就好。” 平时明美写论的时候她也会站在旁边看，在不打扰的前提下时不时帮忙端茶递水，尽可能参与其中表达善意，同理，因为绿川的友好态度，獭祭此刻下意识对这份友好进行反馈，扒门都扒得理直气壮。 绿川不清楚女孩的思考过程，只是听到女孩与任务时截然不同的乖巧，清点东西的手顿了顿，随即垂眸无奈道：“如果您对厨艺感兴趣的话，希望我不会让您失望。” 女孩连忙点头应声，黑眸闪烁，专注看向灶台。 将米煮上，清洗，去皮，切菜，备菜的过程行云流水，一看男人就没少做，看样子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獭祭指尖微动，记住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咖喱是很简单的菜品，将咖喱块加入炒制的配菜中，参入清水，盖上锅盖，接下来就是等待时间催成菜品。 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如果忽略掉獭祭堪称耀眼的目光，伴随着油烟气息，锅炉声在这个夜晚倒是透露出几
分祥和。 将米饭和咖喱乘上白瓷盘，绿川尚未说什么，獭祭就先打开了餐厅的灯，又从一旁的橱柜中拿出了餐具，双手举于胸前，正站在桌旁乖乖等着。 像等着主人放饭的大狗。 甩掉奇怪的联想，绿川放下瓷盘，下一秒獭祭就将餐具放在餐盘边缘，转头绕过男人关掉厨房的灯，还顺便帮绿川拉开椅子。 动作太过流畅，绿川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獭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走回坐下，看向对面的绿川。 男人也看向她。 古怪地顿了片刻，绿川试探性举起手合十，獭祭同样照做。 “我开动了。”清润的男声和温和的女声交叠，意外地默契。 果然和自己分析的一样，绿川是相当典型的日式风格呢，獭祭心想。 作为考核官就是要时刻分析嘛，獭祭严格遵守指令，却因为惯性开始不自觉模仿起来，长时间的刻意分析让她一时间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同步动作豪无意义，又格外怪诞。 祷告后的用餐，两人不约而同遵循着食不言的规矩。 獭祭将目光转向面前的菜品，金黄的咖喱配上土豆胡萝卜，还带着缕缕热气。品尝一口，对得起色香味俱全的名头。 速食咖喱块的味道千篇一律，獭祭也不是什么美食家，除了能说出好吃之外也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词，倒不如说，虽然习惯觅食，但她本身只是将食物当作果腹和拉进关系的工具，对于“美味”并没有什么追求。 她不太在乎这点口腹之欲，或者说，她不在乎一切享受。 女孩不受到身材焦虑的困扰，即便是夜宵也消灭得干干净净，将勺子搁置在盘边，獭祭矜持地擦了擦嘴，复又挂上得体的微笑，开口道谢：“多谢款待，咖喱很好吃。” 用餐是很能拉近关系的时间，进食时大多数人会处于更加放松的状态，以往那些尝试攀关系的大多会趁机刷脸表态，獭祭跟着贝尔摩德没少玩这些饭桌交易，加上有琴酒提醒，女孩现在一提起吃饭就下意识警戒，绿川全程静默的行动反倒意外，这也让女孩给对方暗中打上了“暂时安全”的标签。 绿川用餐也不算慢，加上男人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顺势放下餐具，心中默默过了一遍，这才笑道：“应该是我感谢您赏脸才是。” 獭祭摆摆手，放下错误的警惕后，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恶意，原本中立温和的态度也下意识柔和不少。 和绿川一个对视，确定对方用餐完毕，獭祭率先站起，接过两人的餐具，端起来向厨房走去。 “交给我就好，您先休息吧。”绿川颇有些受宠若惊。 女孩却一下躲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 獭祭把握不好传说中上位者的气势，没有丝毫杀气既能成为她暗杀的助力，也会让她不那么容易在新人面前立威。 跟随琴酒后，男人索性让她延续下去，不管是唱白脸还是拉进关系都是不错的选择。 反正她再怎么练都不会有琴酒那么吓人啦。 这也她在某些时候会表现得格外“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其他代号成员的盛气。 明明是要高一级的代号成员，却守着帮忙干活什么的，有一种给你发工资的社长突然恭恭敬敬给你端茶倒水的恐慌反差感。 女孩轻而易举躲开，理所应当地说：“家务一人一半，平等交易。” 她和每一任搭档都是这样的诶！深刻贯彻人权平等的精神。 不过说起来，绿川不是代号成员的话，她们应该属于上下属关系吧？可是任务安排中两人的确是一起出任务，能被单独点名和代号成员临时合作，绿川的行动力和代号成员也没差了吧？ 獭祭需要身份来确定态度，绿川的身份由名义决定还是由实际行动决定？ 她将盘子放进水槽，凭借肌肉记忆进行清理工作，脑袋中却开始不停思索起来。 原本没有过多考虑时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仔细一想才发现不太对劲。 回顾一整天的行动，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态度一直在不停切换。再次见面的亲近，因为能力出色的友善，怀疑另有目的的疏离，由于绿川身份的不明确，她即时带入的身份影响了她的表演。 不夸张的说，如果男人对情绪足够敏锐，他大概会感受到一个酷似精神分裂的状态。 獭祭心中警铃大作。 刚好，趁着这个空隙，她可以捋一捋究竟应该给绿川赋予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