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和格雷格并不是开着救护车过来的——他们俩是驾驶史蒂那辆棕灰色的吉普牧马人赶来的,只不过往车顶上敷衍地贴了个带警笛声的警灯装置。此时,吉普车就停在小屋正对面的街道上。
“我还是不大放心只留他们两个在现场。”在把李炘带到吉普车边上以后,史蒂重新回头朝小屋的方向看了看。
格雷格耸了耸肩,又低头打量起李炘来——后者终于缓过来了些,正在小心翼翼地从担架上坐起来。
“你感觉怎样?”
“好像好些了——我头不怎么晕了。”李炘答道,一边接过格雷格递过来的一瓶水,“不用介意我,如果需要的话,你们尽管先去接应他们两个吧。”
史蒂皱起眉头。
“别开玩笑了,脑震荡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抄起两手,“我们得先给你做个初诊。就算没什么明显症状,等回到医院,你还是需要照个t以防万一。”
这时,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吉普车的旁边。两个戴费多拉帽、穿黑色风衣的人影下了车——是之前堵截过郑敏之的那一老一少二人组。他们手中提着一台有点像盖革计数器的装置,此时正冷冷朝着史蒂、格雷格和李炘的方向投来目光。
“别虚张声势了。你们要找的人在那一头。”就在对峙越拖越长的时候,格雷格冷不丁对区防队的二人说道,一边指向案发的那间小屋,“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住了现场,你们进门的时候收敛一点,不要误伤了友方。”
他的举动不光把史蒂和李炘吓了一跳,好像就连区防队的两人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接着压了压帽檐,快步朝小屋走去。
“没问题吗?”史蒂目送老少二人进了房间,还是忍不住问道。
格雷格只是再次耸了耸肩。半晌,他重新扭头看向李炘:“你是怎么撞到头的?”
后者皱起眉头,努力回想起来。
就在他使劲回忆的间隙,小屋的方向突然传来争吵声——即使在近百米的距离外,他们仍旧隐约能听出郑敏之不咸不淡的调侃语调、年少的那名区防队员急得跳脚的叫骂声,和年长那位喝止他的声音。
“我不记得了。”见吵闹声半天也没有安静下来,李炘终于无奈地继续道,“我只记得那个少女哼唱了些什么,让我头特别疼。”
“那个少女。”史蒂重复道,“你前几天和我们说起过她,不是吗?”
李炘正准备回答,又有一辆亮着警灯的警车抵达了,警笛声震耳欲聋。
三人再次中断对话,看着两名警官下了警车。紧跟在他们身后,又一个戴费多拉帽、全身漆黑的身影也从警车后座上跨了下来——是那个棕红色头发的女性区防队员。
“现场在那一头。”史蒂一边取下员工证供警官一行查验,一边为他们指路道。
“伤员呢?”其中一个警官问道。
史蒂又指了指停在街角另一头的救护车——此时,安德鲁和克莱昂正忙着替伤痕累累的女屋主包扎。
“你们的队员已经提前抵达了。”格雷格继而对那名区防队员说道。
后者愣了愣,继而点了点头,快步朝屋内走去——就在她进屋后不到半分钟内,小屋里的争论声迅速停息了,只剩那个年轻区防队员恭敬的应承声。
“她有这么高权限?”格雷格默默听着小屋内的动静,最后忍不住评论道。
这次换史蒂耸肩了。与此同时,两个警官走到救护车的一头,简短地对伤者进行了问询,也朝着案发的小屋走去。
警官们前脚踏进小屋,最后一批人马后脚也终于抵达了。
一辆印着造访区创伤应急组字样的急救车停在了李炘一行人面前。这辆车的外形比起急救车来说,反而更像是装甲车一样——窗户开得极小,车头上有边缘镶着铆钉的加固铁板。
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影从车上跳了下来,都是女性。李炘只认得出走在前边的那人——她约莫三十岁上下,把金棕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像佩戴首饰一样把听诊器挂在颈上,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与之相对的,走在后面那人简直像个淡淡的影子。她有东亚人的面部特征,脸色蜡黄,没有化妆、蓬头垢面,极深的眼窝里埋着两粒极其明亮的黑色眼眸。此人把两只袖子挽到手肘高度,又把两手揣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懒散地跟在梅耶身后。
“梅耶博士。”史蒂问候道,又瞥了一眼跟在梅耶身后的那人。
“陈郁博士。”直到几乎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才带着点不情愿,也叫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