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巡偏向理智,在参加了姜至葬礼的前提下,作为一名医生,他昏了头才会相信那里头躺着的人是起死回生的她,这无异于挑战他的三观。
顶多是个长得像的人而已。
“你恶心谁呢?”祝云开对他这套说词很不屑,看他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
“行,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冲动。”
一夜没睡,林巡眼眶熬得通红,打了个哈欠,强撑起精神,“对了,她的脉象很沉,体内寒气重,气血不足,身体亏空得厉害,估计每个月生理期那几天都不太好过。”
“这事你不方便说,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的话你提醒她有空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也好对症下药。”
林巡的父亲曾是祝云开父亲的私人医生,他也学了医,和祝云开有一同长大的情分,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忌。
身上瘦得没二两肉,林巡想到姜至那不负责任的妈,觉得这女孩有点可怜,作为祝云开的兄弟,他站在他这边,点到即止。
祝云开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你也是,这两年脾气越来越爆了,生气老得快,对身体不好。”
打从林巡认识他起,祝云开的脾气就说不上好,要说他最乖的那几年,还得是蒋致在的时候。
祝云开嫌他啰嗦,给他安排了代驾要将人送走,林巡系好安全带,抬头一看祝云开还站在门口,想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听他道: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雨势比来时大大减弱,唯有这一地的狼藉作为佐证,园丁晨起打理被风摧残的花枝,别墅逐渐恢复了热闹。
祝云开站在那,说不出的寂寥。
“什么?”他的声音险些被汽车发动的响声盖过,林巡勉强听清。
“她叫姜至。”
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无端让人心惊,林巡脸上显现出不可置信,又想说名字发音相似说明不了什么,司机脚踩油门,车已经开远了。
祝云开目送车远离,凉意一股脑儿往衣服里钻,他重新返回姜至的房间,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打过针吃了药,身上的衣服也被更换过,别墅里清一色都是男人,不方便做这些,只得请打理花园的临时工帮了个忙。
林巡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姜至的小脸没有他巴掌大,下巴瘦得尖尖的,整日流连于男人堆里、风情万种的蓬夏青,生了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女儿。
论脸也不大像,蓬夏青更具攻击性,精明市侩,桃花眼里充斥着欲望,半老徐娘,依旧能勾得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姜至可能更像爸爸多一点,清清冷冷的,不会刻意彰显存在感。
这样的女孩,会是那个陪了他七年的人吗?
除了名字和长相的巧合,祝云开试图在她身上找到更多相像的地方。
蒋致的话同样不多,不熟悉的人会觉得她性子安静,祝云开知道她只是不屑开口,反驳的时候照样能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比起说,蒋致更喜欢上手做,用实际行动来说服对方,而非逞口舌之快。
对祝云开来说,蒋致于他的意义不言自明,她只要静静地站在那,就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从这一点上看,姜至貌似并不符合。
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冷风灌入,迫使祝云开回神,他短促地笑了声,夹杂着淡淡的自嘲。
嘲笑自己痴心妄想也好,精神错乱也罢,祝云开关紧窗户,“哗”地拉上窗帘,从姜至的房间里退出来。
替身?他没这么想过,从始至终祝云开想要的,只是一个她罢了。
*
姜至昏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起初她是懵的,渐渐地才忆起这两天发生的事。
雨早就停了,玻璃被冲刷得透亮,外边的景色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姜至抬起手,遮住略微刺眼的光线。
她记得中途被叫醒过几次,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有人扶她起来,往她嘴里塞了药丸,就着小半杯温水让她吞服。
姜至乖乖吃了药,迷糊中看见一双苍老的手,有很厚的茧,她清醒的时间很短,很快又睡了过去。
口腔里残存着苦味,姜至低头一看睡衣换了一套,身上清清爽爽的,应该是有人帮她清理过。
她恢复了些力气,下床时踉跄了一下,靠扶住墙才站稳,进了卫生间,镜子里的人衣服下空荡荡的,姜至敛下眸子,挽起宽大的袖摆。
吹风淋雨的后果是在床上躺两天,代价未免太大,又在预料之中。
那天喻管家送饭,顺便端来一杯姜糖水,说是大家都有,喝了祛寒不容易生病,结果还是发起了高烧,姜至想叫人,嗓子眼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腰还疼着,是老毛病了,一到阴雨天就会犯,坐久了得起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