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祖春把炕上的褥子划拉到一边,坐下来与百里子轩说道:“百里先生,您既然也提起来,那在下就直说了,我妹妹只生了一个女儿,也没有儿子,您说的那件事儿没戏。
您来京城那么久了,想必也听过汝南公主与我妹婿一事,我妹婿也不可能生儿子,汝南公主殿下也不允许我妹婿和其他人生儿子。您要撺掇我们韩家去谋夺梅家的家产,那是不可能的事儿,您就死了这份心吧。”
百里子轩支着扇子挠挠头:“韩老板,你是不想和爷合作了是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韩老板如此聪明绝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爷的用意。您和梅家二夫人那点儿事,爷清楚,这一屋子的人都清楚,您说是不是啊,韩家大夫人?韩家二老爷?”
韩家大夫人薛氏与韩家二老爷韩祖秋一个躺在炕上、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他们两个人能逃得了?
韩家人的作风,私下里与西凉宫里面那点儿肮脏事儿差不多,百里子轩还感觉到几分亲切之意。
与西凉明面上大家互不承认、私下里还是一如继往地行苟且之事不同的是,韩家与梅家但凡爆出点儿有损家风清誉的事儿来,第二天门上就会挂满臭鸡蛋与烂菜叶。
女人们与男人们通通拉出去净猪笼,子孙后代也娶不到好人家、嫁不到好人家,只能一点点地陷入泥淖之中。
“哦?百里先生有何凭证?”韩祖春越发显得得意:“其他人也做过污蔑我韩家之事,但任何一个也没有你们这样说的离谱的。
在下姑且当您是外国来的、不懂得大魏的规矩,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以您这样的身份,说错一句话可不光是掉脑袋的事情,可能一个不小心,西凉哪天也不在了也说不定,您说话之前务必要三思三思再三思。”
一个小小的商贾说话如此狂妄,难道他是有什么底牌不成?
百里子轩看着韩祖春镇定自若的样子,也开始犹豫起来。
俗话说得好,捉贼拿脏,捉奸见双。
梅家三小姐梅栎静现在都长多大了,这件事儿梅家二老爷梅仲梁都不在意,如果他贸然提出来,估计梅仲梁还要替韩祖春遮掩遮掩,可能还会引来汝南公主对他的忌惮,在目前来说把梅家三小姐的事情拿出来说事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难道韩祖春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所以才对他的威胁视而不见?
韩祖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贾,如果不是背后靠着梅家,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和他叫板。
如此一来,百里子轩对梅家更感兴趣了。
京城一年以来,好像大事小事都和梅家那个大小姐梅栎清脱不了干系,而梅家大小姐似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破釜沉舟的方式要把当朝几位大员都拖下水去,那位梅家大小姐究竟想做什么呢?
晋王府那场大火以后,梅家大小姐就昏迷不醒,现在到了南疆的马格尔,去寻什么圣泉去了。百里子轩事情了解过,梅栎清哪里是什么昏睡不醒,是身体上开了个大洞,再加上体内又胡乱中了一堆毒,人已经到了极限,即将油尽灯枯罢了。
南疆马格尔的圣泉那个什么“能包治百病,去腐生骨生肌,人以泉水洗之,一次能长生,二次能不老,三次能还童”的传说,哪里有那么灵?要真有那么灵的话,天下遍地都是长生不老的人。
可见就算有了“南焦”焦渥丹这样的名医,对人的生老病死也依然没有辙,连去什么圣泉的法子都想得出来,无非就是想最后找个借口,好让梅家可以绕过她那把老骨头罢了。人若是急眼了,什么昏招都想得出来。
而京兆府尹王映寒那边也收到韩家大夫人与二老爷一同回府了的消息,心里头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晋王府大火那日的前一日,自己的宝贝闺女王和安来房里面寻他。王和安向来有分寸,有什么事情也会等到他有空才来说,王映寒觉得王和安那么着急来寻他,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让王和安来房寻他。
王和安寒暄了几句,开门见山地说道:“父亲,有一件事儿,女儿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安儿你但说无妨。”王映寒笑道:“有什么都可以找父亲来说,父亲能做的一定会帮安儿的。”
“其实,也不是女儿的事情…”王和安抿着嘴说道:“事情有些乱糟糟的,女儿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像…好像栎清遇上了一些事情,女儿不知道该不该帮忙…”
王和安把好几个不知道说出口,王映寒以为生小女儿家的心事:“是不是栎清托你带些什么东西,那东西比较难寻?若是这样,父亲能帮的上忙。”
如果是其他不该做的事,就恕难从命了。
“其实…也不全是栎清的事情…”王和安眼神往下瞟:“栎清想问您…问您想不想换个位置坐坐。女儿也知道这件事情很荒唐,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如何能干涉政事?但是,但是…”
王映寒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尽量语气平缓地对王和安说道:“和安,父亲知道你不是那种乱说的人,梅家大小姐也不是,你先把梅家大小姐说的话与父亲说一遍,为父再慢慢考虑。”
王映寒嘴上说是考虑,其实压根儿就不信梅栎清能做出什么大动作来,多半是在闺阁里面没见过什么事情,被自己的父亲或者其他什么人挑唆坏了心思,故意传些话给他。
连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孩儿也能利用,那些人真真是坏了心肠。
王和安看父亲见王映寒的表情,知道父亲断然是不信的。
王和安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梅栎清对她说过的话:“王大人乍一听必定是不信的,你一说就信了那才叫麻烦呢。到这种时候你别急,只管说我接下来告诉你的话给你父亲听,相信他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