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忍不住一脸黑线,心说从前咋没瞧出,她姑谈判起来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几句话就要将贺兰的利润削掉一半儿去。
瞧见贺兰锦正暗自琢磨着,心说他这会儿多半跟自个想到一块去了,谁成想,他只想了没多大会儿,便一拍桌儿,笑道:“婶子说的也在理,我屋是情况好些,总不好欺负一个小姑娘,三七分吧,我三宝珠七,婶子看行不?”
原本他年中提出合伙做生意时,只因为看宝珠娃勤奋,又孝敬屋里,自个和她相识一场,对这个小妹子又说不清的喜爱,能帮一把便帮一把手,若自己能搭把手,让她屋过上好日子,这个忙帮的便值。至于分钱儿的事,那并不是他提出合伙的初衷,有余时分上些便好,若真提了五五分,从中提取了一半利钱儿,反倒违背了他当初的想法。他屋虽是商人,各个精打细算,可他却觉着,若为了斤斤计较几个钱儿,失了帮助别人的乐趣,反倒不如当初不提合伙的事。
宝珠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去瞧他,她和陈翠喜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就连
陈翠喜也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他这样干脆利索地答应了,面上倒有些反应不过来,狐疑地瞧了他一阵子,半晌,才一拍大腿,“成,就听贺兰小的我代宝珠娃儿在这儿谢了”话毕,她就要起身去行谢礼,贺兰锦急的去拉她,“这可怎么使得”又笑眯眯跟她们解释着:“原本也没想过去分五成,今后生意都由宝珠张罗着,我只分钱儿便是,若生意稳妥,本钱迟早能收回来,余下若有多的,总也是宝珠自己的本事。若她没本事,我就是要着五成,也收不回本儿。”
宝珠抿着嘴儿,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可她偏又说不出矫情的话,只一脸严肃去瞧他,刚想开口,冷不妨被陈翠喜冷冷一瞥,她笑着去拍贺兰锦肩膀,“今个就在婶子屋里吃吧?56不少字”
贺兰锦笑着推辞,“不了,铺子刚定下,婶子和宝珠还得好好筹备着明个买铺子的事儿。”瞅一眼外头,起身告着辞:“这就回屋去备银子,婶子跟宝珠安心歇着吧。”
陈翠喜唉哟一声,忙去送他,一路欢欢喜喜地说着感谢的话儿,直将他送到大门外,才小跑着进屋咧宝珠,“这娃儿,方才姑不拦,还想说啥?”
宝珠吐吐舌头,“三七分成是不是太黑了些,贺兰哥哥出了那么多钱儿,心里总觉得十分亏欠他。”
陈翠喜伸出一根手指重重戳她脑门一下,“这娃儿,心忒实在人家屋开了那多铺子,还差每年那点分成?姑是给争好处哩,懂不懂”半晌,又咧开嘴笑的舒畅,“这娃儿算是托大哥的福,遇上贵人了,啧啧,一百多两,说拿就拿,可真是咱的财神爷赶明赶紧把铺子买到手才安了心哟”
积德沉着一张脸儿从厢房出来,气呼呼地质问她娘:“为啥非要他出钱儿?咱屋拿不出一百两来么”
陈翠喜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怒极反笑:“个臭小子当老娘是开金铺子的呀?哪里还来的一百两?前头买新屋已经花了个净,就等着爹过些时候拿钱儿回来养活哩”
他脸一红,不服气地说:“待我明年中了秀才,将来咱屋多的是钱儿”
陈翠喜“扑哧”笑出声,“再等个几年的吧,看看娘跟爹能不能享上的福”
这一晚,因着铺子的事有了门路,宝珠心头正高兴着,兴奋的也没睡意,忍不住又跟她姑谈起往后的生意,听得陈翠喜也激动万分,姑侄两个凑到一块直聊到深夜。
第二日,他们早早汇合了贺兰锦,一同去买主的朋友刘某府上,得知是来买铺面的,刘家老爷夫人两个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几个。
宝珠咂咂嘴儿,感叹着老秀才奇怪的要求,跟刘老爷大抵说了说自个儿从小识字念的过程,他听了半晌,点点头,吩咐下人去取一副字画儿来,说是铺子主人极为欣赏的一副字,他走时交代的,买主须得念的出那幅字,最好也谈谈自个儿的见解。
宝珠心里暗自紧张着,这要求对于当下读人来说,算不得难事,可自个儿充其量也只是识些字的半吊子,心里哀叹着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铺子虽好,要买到手,难度却不小。
待字画展开来,宝珠才细细去瞧上头写的字,贺兰锦和陈翠喜在旁都不住替他捏一把汗,贺兰锦几次想开口,都被刘家老爷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了。
宝珠瞧了不大会儿,稍稍定了心,尽管字儿写的甚是潦草,可她这一世跟着魏伯习字习的是繁体字,细细辨认了一下,倒也上下一气贯通地读完了,剩下的,也就是在心头琢磨一番自个的看法。
刘老爷见她脸上还带着些犹疑,一直琢磨着却迟迟不肯开口,便呵呵笑着抚了抚胡须,问她:“女娃子可瞧出意思来了?莫怕,只管将看法说出来就是了。”
宝珠点点头,说起来,这个时代自唐朝以后出现了与后世不同的分支,唐朝前的历史倒是能重合的,而这篇言前世初中时便学了,她多少记得些意思,可在座就有两个读人,浅显的见解恐怕还不能让他满意,少不得要说些深层的心得体会,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了口。
“这是一幅法字画儿,乃是唐代刘禹锡所著,意思是说,山不在乎多高,有了神仙居住就会出名。水不在乎多深,有龙就显得有灵气。这虽然是一间简陋的房子,不过,只要我的品德高尚,也就不会感到简陋了。苔藓痕迹碧绿,长到台阶上,草色青葱,映入帘里。在这里与我谈笑来往的人都是知识渊博的人,没有一个是知识浅薄的人。平时可以弹奏不加修饰的古琴,潜心佛经。既没有嘈杂的管弦乐声扰乱耳鼓,也没有繁杂的官府公使我身心劳累。南阳有诸葛亮的草庐,西蜀有扬子云的亭子。孔子说过:“有什么简陋的呢?”
解释的规规矩矩,一字不差,刘老爷赞赏地频频点着头,看向宝珠的目光里多了些期许,宝珠笑笑,又说:“我读的不多,粗粗看下来,只觉得里的意境极好,虽处在陋室,却能怡然自得,甘于淡泊,这样的品德实在很难得。”
她话毕,震惊了厅内所有人,她方才一番解释,实在算不得多精彩绝伦,若换成任何一个读人,对于这篇章,必定能洋洋洒洒说出一大堆精彩见解来,可她仅有的几句评论,却能道出章的精髓,这是任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事,这么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娃,真能发出这样一番见解来,就说陈翠喜,她日日跟宝珠处在一块,从来也没发觉她这样有才气。
贺兰锦也惊足了半响,想想也就释然了,必定也是她大哥闲暇时教她的,不自觉便在心中拿她去跟那些个闺阁小.姐去比较,不似那些闺阁小.姐,习了些字便常常舞弄墨地炫耀,若要深究起来,却是一问三不知,而宝珠却恰恰相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刘老爷心情好,收了钱儿,交付了房契地契,仍执意挽留他们吃过午饭再走,宝珠笑着推辞他:“铺子买到手,还有好些事儿要做哩,须得及早去准备,谢谢伯伯的好意。”
出了门,宝珠便郑重其事对贺兰锦道了个谢,他笑着摇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接下来便要看宝珠的了。”
宝珠点点头,又笑嘻嘻跟陈翠喜商量着新铺面怎么去打理,她姑的意思是,请几个工匠少不得得花钱儿,她前头也跟着去瞧了那铺面,见铺面干净整洁,足有八成新,墙面儿比宝珠现在的小铺面还要白净些,便说不必去花那些钱儿,只将前头的桌椅灶具搬去,换了大铺面,添几张桌椅还是必要的,她们昨夜里聊得那些个雅间儿屏风的,一时半会没余钱去置办,就将二楼空出来,等今后赚了钱儿再一样一样去添,总而言之,以省钱儿为目的,一切先将凑着,先紧着铺面开起来再说。
宝珠也是这个意思,早早营业才能早早赚上钱儿,当天便叫上唐宝良东几个忙活着搬家,大头也专门请了一天假休跑来帮他们一块打扫新铺面。
新铺面不用特意修整,宝珠几个还是细细打扫了一遍,将两层楼的窗子擦的干干净净,唯一不足的是,原来的牌匾换了新铺面,尺寸差了许多,便显得格格不入,宝珠三姑瞧不过眼,一咬牙,又从所剩无几的积蓄里拿出一部分来,请人专程定做了一块牌匾。
王氏当日得了消息便跟陈铁贵赶来县里,她们晚上到H **的,第二日便帮着宝珠几个一块收拾铺面,第一回瞧见宝珠的新铺面,王氏就砸着嘴儿叹,“比从前的小铺面不知道气派了多少”陈铁贵也笑着夸,“还是我娃有本事”
宝珠三姑摇着头叹,跟他们絮絮叨叨诉着苦,“哥哥嫂子光知道宝珠娃儿本事大,却不知道前前后后有多辛苦前头瞧买铺面,几乎跑断了腿,终于瞅准一个,还偏要叫人念个劳什子字画儿。”
(嘻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字画儿内容,才用了大家并不陌生的陋室铭,亲们慢些拍砖哟今天还有两章,马上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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