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房的位置选的很好,坐南朝北,阳光充沛。
房里又常烧着静心的檀香,一踏进去暖烘烘的,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了下来。
刚吃完午饭的江樱不禁打了个哈欠,理所应当的犯了困。
但她并没有顺势而下,自甘堕落。
而是捧了本山海经,在桌旁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妄图以此来提一提神。
熬过这会子困劲,应当就没什么问题了。
当时她是这样想的。
可半个时辰之后,梁平怀着一腔复杂难解的心思来到房之时,推开门瞧见的却是一个豆绿色的身影伏在他的桌上,脑袋被歪歪斜斜的本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一支镶白玉的银质流苏钗,垂在半空中细细的流苏,随着主人的呼吸而轻轻晃动着。
“……”梁平疑惑地走近。
抬手将那本遮盖住了本尊头脸的山海经抽离,半张被手臂挤的圆圆的脸庞就出现在了视线中,睡的正酣。
梁平顿时无奈地笑了。
“樱姐儿?”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这孩子,怎么跑到他的房里睡觉来了?
莫不是梦游?
见将人叫不醒,梁平重新拾起一侧的本,在江樱脑袋上轻轻敲了两记。
江樱这才皱着眉头掀开了眼皮,挤着惺忪的眼睛一瞧,见头顶上方是梁叔那张既有好笑又有长辈的宠溺的脸庞,发了会儿怔,才揉了揉眼睛。将脑袋从案上抬了起来,并且不能再自然的说道:“梁叔,你来了啊……”
“嗯,我来了。”梁平顺着她的话说道。又玩笑道:“你怎么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里头有张软榻呢,可比这硬邦邦的案舒适的多了。”
“您还有心思开玩笑呐。”江樱已经粗略地回过了神来,见他脸上左边太阳穴的位置赫然有着一条细细的血痕,像是被挠出来的。
梁平见她视线,一愣过后。脸上的笑意倒也不减,只平静地道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说着话,在江樱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奶娘怎么又动手了。”江樱有些无奈,对于家庭暴力这一点,她向来是持反对态度的。
“没有。”梁平解释道:“说的急了,想撵我出来,我不愿意走,推推搡搡的,就不慎挨了她一爪子,这回倒不是存心的。”
末了又补上一句:“她也没有真的存心揍过我。”
唯一一回存心揍过的。还是在肃州的时候,怕将身上的瘟疫传染给他,为了逼他走,才动的粗。
江樱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揍的存心与否’的话题上多做停留,而是径直切入了正题,问道:“那梁叔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在吃药的?”梁平却不答反问。
江樱也足够坦然,答道:“得有十来日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梁平看着她,口气忽然严肃了起来,“这药是不能常吃的。昨日她嚷嚷着身子不舒服,我想着不对劲,晌午便请了郎中过来瞧瞧,才知道她在瞒着我吃那什么……促孕的药!”
江樱哑然。
她并没有将奶娘的不舒服和这药联想到一块去。
而她之前之所以隐瞒不报。一来是觉得自己立场尴尬,不好表现出太过于反对的念头,二来的话,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奶娘竟是连着梁叔一块儿瞒着的。
她本以为,这事情是夫妻俩商量着来的。那么她,也真的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可若是她早先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的话,必定也是不会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是我错了。”江樱没有去作过多的解释,只道:“我应该第一时间将事情给弄清楚的。”
聪睿如梁平,见她表情如此,哪里还能猜不出事情的原委来,当即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过于粗心了,竟到今日才察觉不对。”
不光是吃药的事情,还有她的想法。
他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我是不赞成要孩子的。”梁平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并解释道:“能再有个孩子固然是好,但萍娘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且不说不好怀,就是怀上了,也有很大的风险,我不想她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冒这么大的险。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是觉得,有你和青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