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奔波在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卞氏。他一边往卞氏的小院走,一边回想着有关卞氏的情况汇报。
也许是受现代厚黑学的影响,曹昂对于谯县的曹族并不是过分相信,他也偷偷安插了一些密探,每隔一个月就汇报一下情况。
据说,当日曹操“死讯”传来之后,曹府顿时一片混乱。尤其是先前跟随曹操的一些个老部下,更是觉得没了奔头,许多人有了离开谯县返回故里的念头。
当时卞秉将这事告知了卞氏,笑嘻嘻地要看丁氏的笑话,卞氏却狠狠地抽了自己兄弟一巴掌,怒声说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夫君真得死了,这些个部众真得散去,难道咱们还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丕儿还小,没了部曲守护,你觉得他能平安度过这乱世吗?”
于是卞氏找到了丁氏,两人不顾内外有别,亲自走到外院对那些个部众劝说道:“曹君的生死不能光凭几句传言来确定。假如流言是别人编造出来的假话,你们今天因此辞归乡里,明天曹君平安返回,诸位还有什么面目见主人?为避未知之祸便轻率放弃一生名节声誉,值得吗?”
诸人面面相觑,被面前这两个年轻女人说得哑口无言,惭愧不已。大家纷纷打消临阵脱逃的念头,决定留下等候曹操的消息。后来虽然曹操杳无音讯,可曹昂却意外崛起,众人感觉到日后也有奔头,于是大都留了下来。
很快曹昂就来到了卞氏居住的小院门口,就见大门敞开,却没有丫鬟守候。曹昂也不方便贸然入内,只好站在了那里,正想出声招呼,就听见院内有个女子低声唱道:“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叫娘亲,抱猫来,稀里糊涂滚下来……”
曹昂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露出笑容,依稀记得过去他小的时候,母亲也是唱着这首儿歌哄着他睡觉。
曹昂就站在门口,轻轻扣了下门扉。院中人听到动静,很快就有个丫鬟走出院来,一见曹昂,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公子。”
曹昂轻轻点头,低声问道:“阿丕睡着了没?”
那奴婢连忙点头,曹昂于是低声说道:“你去和姨娘说一声,就说我曹昂拜见。小声点,别惊醒了阿丕!”
奴婢连连点头,赶紧往院子里跑去。作为曹操的侍妾,头上又有丁夫人这个正室压着,卞氏在曹家的地位并不算太高;直到有了曹丕,卞氏的地位才算是巩固下来,最起码不会被主家随意卖出。如今面对曹家嫡子,奴婢哪里敢失礼?
很快,卞氏带着丫鬟亲自迎了出来。
曹昂连忙施礼说道:“孩儿见过姨娘!”
卞氏却不敢受曹昂之礼,侧身避开,低声说道:“昂儿快快请起!”
曹昂却认认真真地施了一礼,沉声说道:“孩儿替母亲谢过姨娘,如果没有姨娘帮助,这内宅前些日子就得乱成一团麻。小弟睡着了没?乖不乖?”
提起曹丕,卞氏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略显得意地说道:“丕儿很乖,刚刚扶着走了一会,现在尿了一大滩,正躺在榻上玩呢。这几天我一直跟他说你这个当兄长的,今天早上,他叫出来一声‘哥’呢!”
曹昂笑着说道:“那我可得好好抱抱他,母亲说他现在有二十七八斤,都成个小胖子了。”
一边说着,大家一边往院子里走去。就见树下的木榻上,一个小胖子正趴在上面,聚精会神地往前爬,奋力往榻边上的铃铛摸去。爬啊爬啊,一翻身,扑倒在榻上。
曹昂大笑,几步走到跟前,笑着说道:“叫哥哥!”
曹丕见到曹昂,却没有大哭,而是伸出手来,模模糊糊叫道:“抱……抱抱……”
曹昂笑着将他抱了起来,曹丕却毫无见外的意思,接着伸手就去捏曹昂的鼻子。
卞氏心中一惊,这个小调皮蛋,又要搞什么啊?你要是惹恼了曹昂,咱们娘俩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曹丕胖乎乎的小手落在了曹昂的鼻子上,用力一握,曹昂笑着学着牛叫:“哞……!”
曹丕大乐,呵呵呵笑个不停。
看着兄弟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卞氏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现在曹操虽然性命得保,却被关在大牢里,杳无音讯,已经荣升奋武将军的曹昂,可是她卞氏不敢得罪的。
这时曹昂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来,笑着对卞氏说道:“来的时候昭姬让人为阿丕打造了一副长命锁、金手镯、金脚链,姨娘给他收起来。里面还有一个上等玉佩,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一点心意。”
卞氏还要推辞,曹昂已经将那锦囊塞到了她的手里,笑着说道:“这是我们两个晚辈的一点心意,您就别客气了。对了,刚刚过来的时候,母亲让我喊着姨娘一起过去吃饭,咱们一起过去?”
见曹昂确实不是虚让,卞氏也就留下了锦囊,笑着说道,“姐姐总是这般客气,这样吧,你们娘俩一块吃,不用等我。我一会把丕儿哄睡后,再过去。”
曹昂笑着说了两句寒暄的话,就起身离开。这时卞秉从厢房里走出来,急匆匆说道:“姐姐,快看看曹昂给的什么好东西。他现在主政一方,不差钱!”
卞氏瞪了他一眼,这才解开锦囊,往里一看。就见里面盛着好几件明晃晃、亮晶晶的金饰,工艺很是精巧;而且还有一块美玉,玉上刻着四个字:“福寿永康”。
显然这几件礼物花了曹昂不少心思,卞氏对此很是满意,凑过来的卞秉忍不住咋舌赞道:“姐姐,你看看这块玉的成色,这曹昂倒是大方,没有二三十金绝对拿不下来。要不你再跟他说道说道,再给我一块!”
卞氏听了此话,转过头来,瞪了卞秉一眼,顺手扭了上去。卞秉惨叫道:“姐姐我改了,我改了,疼死我了!”
就在卞秉惨叫的时候,曹昂却皱紧了眉头,刚刚收到戏志才送来的消息,朱俊居然被李傕用计逼入长安!
原来董卓也注意到朱俊对长安的威胁,命令中郎将牛辅率领大军驻屯陕县。牛辅一边在陕县搜集粮草物资,一边命令李傕、郭汜、张济三人率领兵马数万人,直扑洛阳。朱俊收到消息后,赶紧指挥兵马前去迎敌。然而,就在两军对峙的时候,李傕听从贾诩的建议,派人以天子诏在阵前征召朱俊入朝。
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谁还在乎天子的号令,可是满心大义的朱俊却很是爽快地接下了诏。
他对部属们说道:“以君召臣,义不俟驾,况天子诏乎!且傕、汜小竖,樊稠庸儿,无他远略,又埶力相敌,变难必作。吾乘其闲,大事可济。”
朱俊很是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前往长安就任新职位,可坑苦了他的手下。
约有两千余人侥幸逃到河阳,在方悦的接应下顺利过河。另有千余丹阳兵,历尽坎坷,好不容易逃回陶谦的麾下。至于剩下的七千余名士兵,则沦为了西凉军的战俘。李傕对这些士兵进行了三天的大清洗,里面所有伍长以上军官几乎全都被处死,洛水为之变红!
在清洗完朱俊旧部之后,李傕、郭汜更是对滞留在洛阳城里的十余万百姓多加盘剥,抢光了他们的粮食、家产,对于其中敢于抵抗的百姓,更是进行了血腥的屠杀!
见曹昂皱紧了眉头,坐在一旁的戏志才低声说道:“主公,眼下咱们远离前线,当务之急不是胡乱指挥,而是了解情况。眼下有两件事,一是防备李傕的突袭,另一个则是收容这些个难民。不过根据您先前的论说,有方悦将军镇守黄河一线,河内郡的局势应该会相对平稳。”
曹昂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说的不错,方悦制定过相关的预案,对这个情况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我估计李傕等人占据洛阳之后,很可能向东面的这些州郡发动袭扰,以夺取粮草物资,并提升自己的士气,震慑关东诸侯!”
戏志才低声说道:“我建议主公立即向陈留国、颍川郡派出信使,向当地官府、豪族示警。这样既能够让百姓减少损失,也能够提升主公的仁义之名。这次主公从颍川一行,除了收留我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并没有多少谋士主动来投。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主公的名望不够,不能给这些人以希望和保证。有一个仁义的名声,再加上雄厚的军政实力,这才能够吸引大家归顺……”
曹昂连连点头,刘备不就是这样做的嘛!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却因为有一个相对仁义的名声,再加上身边有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白旄兵(一作白耳兵)这样的精锐,于是诸葛亮等人纷纷来投,刘备的实力不断壮大。想到这里,曹昂突然想起一人,足以应对诸葛亮。于是他低声问道:“就依先生所言。对了,您有没有听说一个叫郭嘉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