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齐月听到此处,不由笑起来,他于黑暗中睁开眼:“有余,若这世间所有事,都能如你口中一般纯粹便好了。”
封有余年岁尚小,闻言有些不解:“大人此言何意?”
古齐月撩起一旁的车帘,从中望出去:“若有许多人在暗中等着抓你错处,只等踩着你的肩膀扶摇而上;若你出了头,迎接的并不是褒奖,而是奚落、是谩骂、是打压,如此你可还会出手?”
封有余闻言,心中一颤:“大人慎言!”
“怕什么,不过是你我之间的顽笑罢了。”古齐月缓缓笑道。
封有余沉默良久,终于在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中开口:“大人,我若有您一分的本事,都会不惧身死,迎着那弯刀而上!”
古齐月看着他,随后放下手中的车帘,低声道:“若我有你的勇气……”
封有余等了许久,都未曾听见他此后的话,又或是他声音太低,未能落于耳中。
马车停在东华门口,封有余看着他下了车入了宫门,才驾着马车离开。
今夜他不上值,自然不用住在皇城内。说来还要多谢古齐月,要不是他从一个老宦官手下将封有余救下,这小子怕早便遭了那人的侵害。
皇城之中,宦官众多,有些泯灭了人性的老宦官,没有宫女瞧得上上,无人与他们结对食,竟是连长得好些的小宦官也不放过!
古齐月在宫外有处院落,他不常回去。便交了把钥匙给封有余,是以不上值之时,封有余便住在那里。
他驾着车,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古齐月一眼,只见那人背影萧瑟,那身风骨似乎要被那高耸入云的宫墙吞没……
夜里宵禁之后,泰亲王府迎来了第一位访客。
虞兰川拎着两壶酒,站在府门之外,见黄柏来开门便笑起来:“王爷与不逾可在?”
“在的,二殿下知晓您今日必然会来,特请我留了门。”黄柏让开一步,供虞兰川通行。
随后又掩上门匆匆跟上来。
虞兰川穿着一身墨色长袍,外头罩着一件同色氅衣,步伐不紧不慢。
想起什么,他道:“今日站在不逾身侧的女子是何人?”
黄柏闻言,朗声道:“您说容小娘子啊,那是我们二殿下的救命恩人!”
“哦?”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细节我也知之甚少,还是让二殿下亲自与您解释吧。”
黄柏引着他往里走,未见虞兰川早便拧紧了眉。
将人引至花厅,黄柏便先行告退。
虞兰川抬眼便看见明砚舟正端坐于圈椅之中,含笑望着他。
一如少年之时。
他骤然便红了眼眶,上前几步,在明砚舟身侧落座。
竭力平息了内心的波澜,虞兰川扬起手中的酒壶,笑着道:“出征之前你我约定,待你凯旋那日定要不醉不归,这顿酒可算让我等着了!”
明砚舟心下酸涩,面上却带着笑,他打趣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爱哭?”